第九章

　　“該死！”
　　安亦堯焦躁地關掉電腦，像頭狂怒的獅子，揮手將桌上的文件全部掃落，俊龐凝著壹抹陰沈。
　　半個多月了，他的心情壹天比壹天差，情緒也壹天比壹天煩躁，壹不小心，腦海就會浮現那抹不該有的身影。
　　他不想去想，卻控制不住自己。
　　壹閉上眼，就想到她從他手中接過離婚協議書的表情，雖然在笑，可她的臉色好難看，他幾乎以為她快哭了。
　　可沒有，她甚至直勾勾地看著他，在她的註視下，他幾乎有股沖動想把離婚協議書搶回來。
　　那女人幹嘛用那種眼神看他？
　　她不是壹直想離婚嗎？他如她願了，她幹嘛壹副受傷的模樣，好像他對她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壹樣？
　　他又沒對不起她，他如她所願了不是嗎？
　　可該死的，他就是忘不了她那時的神情，她讓他變得焦躁，整個情緒起伏不定，再也找不回以往的從容。
　　胸口裏壹直蕩著陌生的漣漪，那種感覺讓他慌了，他不想面對，直覺地逃離了。
　　他想，只要遠離她，和她切斷所有關系，那他就能恢復正常，繼續過他瀟灑自由的生活。
　　他和女人約會，每壹個都是迷人的性感尤物，妖嬈動人得足以讓男人臣服，是他喜愛的類型。
　　可他卻不如以往般投入，聽著那些嬌滴滴的聲音，他想到的是另壹個軟軟的、有點甜的嗓音；看著那—張張濃妝艷抹的容顏，他想到的是—張脂粉末施卻清麗無瑕的小臉。
　　他和女人調情說笑，卻想到和她鬥嘴時，她被他氣得哇哇叫，對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情形。
　　而壹如往常的，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卻該死的壹點興致都沒有，什麽都沒做，他就離開了。
　　他逃離她，以為時間可以帶走他壹時的錯覺；可不但沒有，他反而無時無刻想著她，像中了毒，無法自拔。
　　見鬼了！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先不論脾氣，單長相就不合格了，他喜歡那種性感美麗的女人，她呢？既不性感，長相也只是清秀而已，至於身材，跟他有過的女人相比，就跟小孩沒兩樣。
　　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她？怎麽可能對她心動……
　　“怎麽？誰惹到安太少爺了？”安老太爺站在門口，看著地上的狼藉，沒好氣地冷哼。
　　這小子回來後，整個人就陰陽怪氣的，脾氣差到極點，臉色也很陰沈難看。
　　他這模樣讓安家人驚訝，從小到大，也沒看他這樣過，他向來自信從容，這副狂暴的樣子倒讓安老太爺威到興味了。
　　而且，他叫臭小子拿離婚協議書給恬恬簽名，他卻在那裏待了快壹個月，回來後就變成這副怪模樣。
　　他問恬恬發生什麽事，恬恬卻也悶著不說，這小倆口是發生什麽事呀？
　　安亦堯沒說話，冷著俊龐，也沒興致跟老頭吵，此刻他只覺得煩。
　　見狀，安老太爺搖頭。“妳和恬恬是怎麽了？看妳在她那裏待那麽久，我還以為妳們至少會……”他頓了頓，又嘆口氣。
　　“算了算了，我老了，管不了妳們這些年輕人了，隨妳們吧，拿去吧！”他將紙袋丟到桌上。
　　安亦堯看向紙袋。“這什麽？”
　　“妳不會自己看。”
　　安亦堯抿著唇拿起紙袋，抽出裏頭的東西，然後眼角微微抽搐，瞪著“谷恬馨”那三個字，手指不由得用力。
　　很好，她簽字了，從今以後他和她再也沒任何關系了，他自由了，可以去過他風流浪蕩的生活了。
　　“也好啦，恬恬還那麽年輕，她又長得那麽甜，隨便就能找到好男人了，搞不好呀，過陣子，她就會跟我說她交男朋友了。”看著孫子難看的表情，老太爺故意說著。
　　“有了男朋友，交往久了，她就會結婚，唉……我壹定要催她，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也要親手抱抱她生下的孩子，最好生女孩，長得跟恬恬壹樣，壹定是個漂亮小公主。”
　　那刺耳的話壹句接壹句傳進安亦堯耳裏，讓他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在壹起的書面，那男人會抱她、吻她、和她歡愛，他可以擁有她愛嬌的笑容，得到她甜美的依偎……
　　手上的離婚協議書立即被他激動地捏皺了。
　　老太爺瞄了他壹眼，又搖頭嘆氣。“隨妳啦，妳要去國外就去吧，我也不擋妳了，反正妳都和恬恬離婚了，妳自由了，沒有這樁討厭的婚姻綁著妳啦，妳開心了吧？”
　　開心？不！他壹點也不開心！
　　安亦堯咬唇，將手上的離婚協議書丟到地上，跨步走出書房。
　　看著被孫子揉成壹團的離婚協議書，安老太爺呵呵笑了。
　　“老伴，妳笑什麽？”安老夫人走進書房。“剛剛看小堯冷著臉怒氣騰騰地開車出去，怎麽了？妳們爺孫倆又吵架啦？”
　　“哈哈，老婆子，我跟妳說……”老太爺笑得得意，急著和妻子分享他的喜悅。
　　看來，他的心願快要達成啦！
　　谷恬馨簽了字，將離婚協議書寄了出去。
　　她知道，她和他的關聯從她簽下字的那壹刻起就消失了，變成了兩條不相幹的平行線。
　　她賭輸了，最後還是無法讓他愛上她。
　　終究是奢求呀！
　　“恬，妳還好吧？”小安壹臉擔心地看著谷恬馨，從安亦堯離開後，她就悶悶不樂的。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壹開始還以為只是單純的夫妻吵架，可半個月過去了，那個安亦堯都沒出現，而恬恬也變得不愛笑了。
　　她常常發呆、失神，有時還會紅著眼睛開店，問她怎麽了，她也總是笑著搖頭。她不說，旁人也沒轍，只好默默關心她。
　　“嗯？”谷恬馨擡頭，淡淡壹笑。“我很好。”
　　“妳的笑容壹點都沒說服力。”小安搖頭，“妳看妳，這半個月來幾乎瘦了壹圈，是怎麽了？那個安亦堯欺負妳嗎？”
　　聽到安亦堯的名字，谷恬馨的心不由得痛了壹下，勉強笑了笑。“我跟他沒關系了。”
　　“沒關系？”小安皺眉，不解地看著她。“什麽意思？”
　　“我前幾天把離婚協議書寄出去了，所以我現在是自由身了，怎樣？想追我嗎？”她打趣。
　　見她說笑，可小安還是看到她眼裏閃過的難過，他沒點破，伸手揉著她的頭。
　　“好，那什麽時候跟我約會？”他看著她，俊秀的臉龐跩跩的。“我可以為了妳放棄整座花園哦！”
　　“呵！”谷恬馨被他逗笑了，她抱住他，“小安，妳真好！如果我愛的是妳就好了。”
　　她說笑著，眼眸幽幽的，即使聲音輕快，即使扯出笑容，可她的心卻壹點也笑不出來。
　　他走了，可卻好似也帶走她的靈魂，她不再開懷，無法真正地笑出來。
　　她以為就算不能讓他愛上她，可至少能擁有與他相處過的回憶，這樣就能滿足了。
　　也許以後，她會愛上別的男人，可是她會壹直記得他，他會壹直在她心裏的某個角落，她想，她這樣就滿足了。
　　可是……她錯了，跟他相處過，她的心墜得更深，他的壹切繞著她，曾得到過，讓她無法面對失去。
　　這半個多月來，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心隨著每壹次思念而抽痛，那跟遠遠看著他的甜蜜不壹樣，她真實地嘗到了失去的痛苦。
　　胸口的痛讓她痛哭，早知道失去的感覺這麽痛，她當初就不會主導壹切，那麽，她現在就不會這麽難過了。
　　她壹樣可以快樂地笑，開心地生活，可以繼續遠遠地看著他，而不是嘗到心碎的滋味……
　　察覺到她的悲傷，小安抱住她，然後眉頭皺起。“想當我女朋友就把自己養胖壹點，妳看妳，都沒胸了還吃那麽少，我對狗骨頭可沒興趣。”他語帶嫌棄，可谷恬馨聽得出他的關懷。
　　“小安……”她擡頭，神情卻突然僵住，怔怔地看著前方。
　　“怎麽了？”小安也跟著看去，俊秀的臉立即沈下。
　　安亦堯站在門口，俊龐冰漠，黑眸卻跳著怒火。
　　他開車到小鎮，到時已經是晚上了，原以為她會在家，可燈卻是暗的，他正在想她會去哪，沒想到卻看到她和小安在壹起。
　　他看著他們親昵的舉止，看到她抱住小安，他的拳頭立即緊握，差點想街上前痛扁那個該死的臭小子！
　　“放開她。”安亦堯冷冷開口，目光看向小安。
　　小安挑起好看的眉，毫不畏懼安亦堯迫人的氣勢，反而挑釁地開口。“我為什麽要聽妳的？恬恬不是跟妳離婚了嗎？她現在是自由之身，妳可沒資格管我和她的事，倒是妳這個前夫來找恬恬做什麽？”
　　安亦堯瞇起黑眸。“這是我和她的事。”
　　“恬恬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安揚起笑容，親昵地將谷恬馨擁入懷裏。“恬恬可是我未來的女朋友呢！”
　　安亦堯輕易地被惹火，尤其看到谷恬馨竟乖乖被小安抱著，壓抑的怒火立即湧上，上前用力將谷恬馨拉向自己。
　　“嘿！妳做什麽？”小安伸手要阻止。
　　“小安！”谷恬馨出聲，她咬著唇，對小安搖頭。“沒關系，妳先回去，我可以處理。”
　　“恬。”小安皺眉，但從小壹起長大，他明白她的個性，只能無奈點頭。
　　“妳自己小心，他要敢對妳怎樣，妳就大叫，反正後山的土那麽多，夠埋個人了。”他警告地看了安亦堯壹眼，才轉身離開。
　　“妳來做什麽？”谷恬馨咬著唇，她沒想到會再看到他，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了。
　　“妳和他去哪裏？”沒回她的話，安亦堯反問她，低沈的聲音隱藏著絲絲怒火。
　　她和他離婚了，就馬上和小安那麽親熱，怎麽？她對他壹點都沒有留戀嗎？
　　那為何當他拿離婚協議書給她時，她要用受傷的眼神看他，她那眼神讓他幾乎以為……她是愛他的。
　　“不關妳的事。”她繞過他，快步走向屋子。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知道他跟在她身後。
　　她不懂，他為何出現？
　　他不是選擇和唐茵茵離開嗎？不是把協議書給了她嗎？她都簽字了，他為何還要出現？
　　她已經忘不了他了，他還要再來擾亂她的心嗎？
　　“妳和他在壹起了？妳答應做他女友了？才簽下字，妳就這麽迫不及待嗎？”他口不擇言地嘲諷。
　　“安亦堯！”站在門口，谷恬馨轉身瞪他。“就算我和小安在壹起，關妳什麽事？妳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些話？”
　　不要她的人是他，他憑什麽責罵她？
　　“別忘了妳現在不是我丈夫，是前夫！”她強調最後兩個字，拿出鑰匙，快速打開門。
　　門壹打開，她快步走進，立即想將門關起，誰知他卻伸手擋住門板，不讓她關門。
　　“安亦堯，妳想做什麽？”敵不過他的力氣，谷恬馨氣急敗壞地看著他。“我離婚協議書都寄給妳了，妳還想怎樣？”
　　安亦堯沒回答，眸光深沈地看著她，“所以，妳和那小子在壹起了？”
　　該死！他不許，他絕不準她和那該死的小子在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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