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黃雀螳螂

　　八月的臨安，正是炎夏之時，大街小巷也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只是大人物的洗牌前幾日才結束，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這半個多月來，臨安發生了很多大事，各方爭權奪勢教人琢磨不清，人們只知道，現在的臨安，已經是嵇家獨大，所有城門也皆歸嵇家管控。原本就失勢的趙大官家，如今龜縮皇城，政令不出，達官顯貴亦紛紛改換門庭，唯嵇家是從。
　　自範、林兩家倒塌後，再也沒有人公然反對嵇家，在這亂世將起之時，人們並不在意誰去做皇帝，只在意自己能活幾日。
　　京城的局勢漸漸平息，人們迎來了短暫的平和，與此同時，民間流傳著壹條消息：八月十五，中秋武林大會，中原第壹美女黃蓉重出江湖，號召天下英雄共討魔教。
　　說起黃蓉，人們不由自主想起昔日武林風起雲湧之時，那些個驚才艷絕的俠女，其中便以三女最為美貌傾城，她們分別是：終南山仙子小龍女、丐幫幫主黃蓉、南方聖女任盈盈。任盈盈敢愛敢恨，素有豪情，只可惜日月神教覆滅後便音訊全無，生死不知。黃蓉乃是黃老邪之女，聰慧伶俐，俠名遠播，是武林中的女諸葛。而最神秘的當屬終南山仙子小龍女，她行蹤飄渺，不沾塵世，所見之人不多，然而每壹個有幸目睹仙容者，都稱她為江湖第壹美女。
　　這三女皆是風華絕代，美名遠揚，可惜近年來已少有走動，只留下壹段段佳話，後人雖有美貌者，卻難蓋其名。如今南方邪教猖獗，百姓亦深受其害，黃蓉重出江湖眾望所歸，此般武林大會更有不少好事者打定主意前去瞻仰。只不知那終南山仙子是否前來，今生還能否壹睹仙容。
　　江湖與朝廷本無過多交集，只因天下動亂，適逢其會，武林大會成為壹時焦點，各方勢力包括普通百姓都想前去壹觀。然而奇怪的是，沒有人知道武林大會究竟在哪裏舉行，哪怕各方勢力壹齊探查，也壹無所獲。
　　「此次大會不及往年人眾，卻俱是各派精英，更有數位武林泰鬥壹齊出山，而今時局動亂，我等在此安排前事，切不可走漏風聲。」
　　密閉的房間裏，幾位江湖俠士圍坐壹團，領頭的是壹位身材魁梧的大漢，他要挎寶刀，不怒自威，乃是七門九派中斷刀門二代當家弟子――橫刀行。在他的身旁，俱是各門各派俊傑。此次武林大會，他們臨危受命，聯絡江湖諸派，並於臨安提前匯合，準備大會前事。
　　這些年武林風平浪靜，各門各派休養生息，雖門庭無數，百花齊放，卻仍以七門九派為尊。它們分別是：丐幫、全真教、斷刀門、唐門、白雲澗、萬鬼谷、鐵劍山莊、少林寺、武當、羅生門、百花谷、雪山派、問道峰、三影閣、移天宮、觀星臺。
　　只是安逸怠人，這些年來江湖諸派雖多繁榮，卻再無絕頂高手出世，只有老壹輩的事跡依舊流傳。
　　此次魔教復出，事發突然，少林、武當、日月神教等首當其沖，只有少數幾人殺出重圍，幾位化境祖師更被魔教教主斬殺殆盡。據說那魔主武功登峰造極，深不可測，武當三位祖師出關，聯手戰他，竟也不敵。
　　魔教連克幾大門派，戰無不勝，自身也損失慘重，如今與正道隔江對峙，暫時修整，卻隨時有可能大舉進犯。
　　此次武林大會事關正道安危，時間緊迫，責任重大，橫刀行在眾人中輩分最高、武功最強，便暫為首領。他安排好壹眾事宜，便叮囑道：「如今京城動蕩，正道存危，切不可節外生枝。」
　　「可惜林家滿門忠義，那小女本可遠離是非，卻又返回這泥沼。」說話之人正是唐瑉。
　　「天下將亂，哪有安穩之處？林家小女投身嵇家，說不得柳暗花明，未嘗不能安身立命。」騰化天搖了搖頭，不甚贊同。
　　「嘿，那嵇家小兒無惡不作，上次剛從他手中救得範家眷屬，妳又不是沒有領教，怎是可托身之人？」
　　「古來英豪又哪有心慈手軟之輩？唐兄莫要壹家之言。」
　　「妳這渾人……」
　　橫刀行見二人說遠，便打斷道：「莫要爭執，各路人馬即日便到，妳等慎言慎行，不得魯莽。」他環視眾人，忽地想起壹事，對身旁的胡老爹道：「胡長老可知黃幫主行蹤？我與她約好今日匯合，可是出了甚麽意外？」
　　胡老爹道：「正要與橫老弟說與此事，我剛剛收到幫主密信，信中說她遭遇魔教四煞之壹猿煞，正待降伏，請橫老弟派人前去相助。」
　　橫刀行悚然動容，道：「竟有此事！」他接過黃蓉密信，仔細讀罷，便沈聲道：「魔教高手深入我正道腹地，必有所圖，我此番親去取那猿煞頭顱，便當為武林大會祭天。」
　　眾人略壹商議，便決定由橫刀行帶領唐瑉、胡老二人前去支援，其余人等留守京都，準備接下來的武林大會。
　　時間緊迫，眾人當即動身。
　　茂密的山林大樹參天，枝繁葉茂，把曲折的小徑遮得昏昏暗暗，只有草葉間沾染的血跡依然在斑駁的陽光中顯眼之極。
　　參天的古木旁，壹個高大的身影靠在樹幹上，低頭整理著手臂上的紗布。他嘴角溢血，眼泛兇光，全身上下布滿濃密的毛發，壹眼看去，如同壹個猿人，正是當日被黃蓉重傷的猿煞。平日不可壹世的他，如今已經在黃蓉的追蹤下逃亡多日。
　　就在距離猿煞半裏的壹片草叢後，兩個身影隱藏其中，緊緊盯著前方。為首的是壹位容貌絕美的女子，她身穿黃衫，手提寶劍，高聳的胸部微微前傾，豐腴的美臀更顯挺翹。在她的身旁，是壹位高大威猛的疤臉男子，他假意看著前方，然而那乜斜的兩只賊眼卻暴露了他猥瑣下流的本質。
　　這二人正是黃蓉與尤八，他們苦尋數日終於找到猿煞行蹤，這壹路追來，卻遲遲不曾下手。
　　「女俠，妳看那猿煞血流不止，肯定不行了，不如現在就上去把他擒住？」
　　「哦？那妳去把他擒住好了。」黃蓉似笑非笑道。
　　「嘿，八爺壹出手，那當然是手到擒來！不過八爺我向來不占人便宜，不如讓他多活兩日，等他恢復些功力，我再去將他擊殺，免得讓人說我趁人之危！」
　　尤八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嘴上卻不肯認輸。
　　「閉嘴！」黃蓉聽他喋喋不休，開口輕斥道。她見那猿煞背靠古樹，咳嗽喘息，整個身軀如油盡燈枯壹般，又見那密林處光線昏暗，枝葉繁多，猶如壹片黑雲，便道：「沒有我的準許，不得貿然行動！」
　　尤八見她小心翼翼，心中不以為然，暗道這猿煞都傷成這樣，還能翻出甚麽浪來？他剛要調笑兩句，忽見前方猿煞閃身而走，黃蓉亦隨之而去，他只好閉上嘴巴悻悻跟上。
　　追得半日，天色漸黑，前方那猿煞左拐右拐，四處兜轉，也不知究竟要去何處，直至天黑之時行至壹處石崖，見有壹處石洞，便跌跌撞撞鉆了進去。
　　黃蓉與尤八隱於洞外，見那洞口甚小，裏面暗黑壹片，全不得見，顯是壹處死洞。
　　「哈！真是天助我也！」尤八見狀，興奮雀躍，「那猿煞躲進洞裏面，我們剛好來個甕中捉鱉！保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呆子，不準胡來！我先歇息片刻，妳盯好洞口，有情況隨時叫我。」黃蓉言罷，竟真個側身睡去。
　　尤八見她好整以暇，壹時間摸不著頭腦，心中卻暗道這「女諸葛」竟比自己還膽小，真是徒有其名。看著她玲瓏的軀體躺在面前，豐滿的曲線映入眼簾，頓時心猿意馬，壹顆色心也蕩漾起來。
　　這憨貨壹門心思只在男女之事，平日裏使些下三濫手段倒是得心應手，真正遇到高手對決，卻哪裏懂得這般鬥智鬥勇。
　　壹夜無話，次日黃蓉醒來，見猿煞猶自躲在洞中，思忖片刻，便道：「妳去尋些水食，那猿煞躲到幾日，我們便等他到幾日。」
　　又是兩日過去，直至第三日清晨，石洞中緩緩走出壹個黑色的身影，他滿臉疲憊形容枯槁，沿著崖畔跌跌撞撞向下行去。
　　烈日當空，猿煞腳步虛浮，越走越慢，壹絲絲血跡從腫大的斷臂處溢出，日益嚴重的傷勢讓他整個人都精神煥散。他咬牙走了半日，身體又饑又渴，忽見前方壹處湖泊，連忙奔走過去，飲了兩口便倒在壹旁，生死不知。
　　「嘿，還是女俠厲害，把這賊子生生耗死了。」尤八見狀，啞然壹笑，見黃蓉仍不置可否，便道：「得嘞，女俠且歇著，待八爺去割了那猿煞狗頭，獻與妳帳下。」
　　尤八走出藏身之處，手提大刀，大搖大擺向猿煞走去。
　　黃蓉暗暗觀察，忽見不遠處樹林中閃過壹道亮光，她心中壹動，騰躍而起，縱身間便躍過尤八，直取猿煞！
　　「哈哈！女俠妳……」尤八話還沒說完，猛聽壹聲大響，湖水中暴起壹道身影，閃電般向黃蓉襲去！
　　事發突然，那人又快若閃電，然而黃蓉好似早有防備，幾顆鋼鏢隨手射出，人也如匹練般欺身而去。
　　「鏘！」
　　短劍與利刃劇烈碰撞，讓人耳鼓發痛，就在黃蓉與來人交手的瞬間，地上那已經「死去」的猿煞身形暴起，濃密的毛發根根直立，他狂吼壹聲正要向黃蓉襲去，忽然，空氣中伸來壹把大刀，朝他當頭砍下！
　　刀是雪亮瑩白，美若圓月卻又寒如白骨，散發著濃郁之極的殺氣。猿煞瞪大了眼睛，只覺這壹刀從天而降如直取心神，境界極為高妙，任他怎樣避都避不開。
　　又是壹聲怒吼響起，尤八嚇得兩腿壹麻，仰面跌倒，忽見壹物事掉在胸前，睜眼看去，竟是壹條黑黢黢的手臂。
　　湖畔間壹時煙塵大作，交擊四起，片刻間便分勝負。那猿煞渾身鮮血與偷襲者合在壹處，捂著斷臂死死盯著黃蓉，咬牙道：「速撤！」
　　「想走？哪有那麽容易！」說話者，正是來援的橫刀行。他日夜奔行，率先找到黃蓉行蹤，又見她行跡有異，便隨即隱藏身形，施以暗號，二人皆是經驗老道，無聲間便形成這場圍殺。
　　「嘿嘿，就知妳這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若不是魔帥開口，我才懶得來救妳。」那偷襲人嘿嘿壹笑，毫無緊張之色，他看著前方的黃蓉，笑道：「想必這位便是丐幫幫主黃蓉，」武林女諸葛「果然名不虛傳！」
　　尤八正躺在地上裝死，聞言忍不住瞇眼看去，只壹眼，頓時心神大震。只見那偷襲者身材瘦小，四肢卻修長，裸露的臉脖上畫滿了奇異的黑紋，兩排暗黑色的折疊利刃在背後延伸展開，壹眼看去，如同壹只巨大的蜘蛛。
　　「是蛛煞！」尤八心頭大駭，連忙閉眼裝死，大氣也不敢喘。
　　「妳又是何人？既知是我，還膽敢來此撒野！」
　　「嘿，我乃是魔主坐下四煞之壹蛛煞，他日壹統江湖，定將妳擒做壓寨夫人。」
　　蛛煞淫淫壹笑，目露貪婪。
　　「說那多廢話，還不速撤！」猿煞大怒道，「這黃蓉詭計多端，遲則生變！」
　　蛛煞嘿嘿壹笑，黑刃壹張，便見壹根白絲如閃電般纏住遠處高樹，他抓住猿煞縱身壹提，二人淩空飛起，瞬間遠去。
　　「哪裏走！」橫刀行壹聲怒喝，與黃蓉壹齊追去。不料那白絲又韌又長，伸縮間帶著蛛煞二人疾飛而去，縱是他們輕功卓越，亦追之不及。怪不得他名喚「蛛煞」，這般保命之法當真另辟蹊徑。
　　蛛煞身在半空，看著黃蓉二人得意之極，他正要調笑兩句，忽見壹只木鳥飛至眼前。那木鳥只有拳頭大小，兩翅飛擺，栩栩如生。看著它飛至而來，張開尖細的小嘴，蛛煞心中頓生警兆，他想也不想，壹把將猿煞高大的身軀舉到面前，自己卻縮成壹團躲在其後。
　　但聞壹聲尖嘯，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裂聲，猿煞雄壯的身軀頓時被炸得血肉模糊，根根細針將他穿透，深深刺進蛛煞的身體。
　　「啊……！」
　　半空中傳來壹聲慘叫，蛛煞如受傷的蜘蛛，轉瞬間沒入樹林，不見蹤影，而猿煞高大的身軀則重重跌落在地，早已沒了聲息。
　　橫刀行急急趕來，見蛛煞已逃去，只好割下猿煞頭顱返回湖畔。
　　此時，黃蓉身邊站著壹位中年男子，正是剛剛趕來的唐瑉，他見橫刀行提頭走來，連忙抱拳道：「晚輩來遲壹步。」
　　「不遲不遲，幸得賢侄前來，否則這猿煞怕要逃脫。」橫刀行擺擺手，又贊道，「唐家」飛鳥逐蝗「果真名不虛傳，只可惜唐老爺子不喜毒物，否則今日這蛛煞也要葬身於此！」
　　「上天有好生之德，祖師他老人家只是不願多做殺孽。」
　　「唐老心懷仁慈，我等改日再去拜會。」黃蓉點點頭，看了壹眼橫刀行手中的頭顱，道：「今日除此壹患，也算幸事，這猿煞受傷之前功力略高與我，尚排在四煞，想那壹魔二怪三妖更是深不可測，真不知魔教如何養得這般高手。」
　　「說來慚愧，這些年江湖人眾，卻少有高手出世，如今魔教肆虐，卻還要麻煩壹眾前輩出山，是我等後輩不孝。」橫刀行嘆了口氣。
　　「莫說這等喪氣話，武功進展非壹朝壹夕，昔日我家夫君登頂化境，亦是多年苦練不墜，厚積薄發，此次雖正道危急，說不得也是壹場機緣。」
　　「雖是如此，只是聽聞那魔主武功登峰造極，更是自創」鏡花水月「四大功法，連殺數位門派祖師，無人能擋，不知日後如何應對。」橫刀行憂心道。
　　提到那神秘莫測的魔主，眾人心中頓時像壓了鉛塊，沈重之極。唐瑉見此，便道：「江湖之中臥虎藏龍，魔主雖強，自有山外人阻之。我家祖師慧眼識人，昔日走山訪水遍覽天下英豪，自娛之下排了個」高手榜「，不知二位前輩可願壹聽？」
　　「竟有此事？唐老身懷慧眼，無人不知，定要洗耳恭聽。」黃蓉連忙道，壹旁的橫刀行也興致盎然。
　　「天下之大，英才輩出，然登入化境者不過卅。東南西北中神通，風嶽任我令狐沖，七門九派藏深山，不若降龍與覺空。」唐瑉吟吟唱道，仿若唐老太爺笑談江湖。
　　「妙哉妙哉！」橫刀行撫掌而贊，卻又道：「可惜如今頗多仙逝，更有王掌教等人早去，不然定排榜首。」
　　「卻不知那降龍與覺空是何高人？竟得榜首？」黃蓉問道。
　　唐瑉笑道：「降龍自是郭大俠無疑，那覺空家祖卻笑而不談，只道將來得道之日，天下自知。」
　　「得道？化境已是人間巔峰，還要如何得道？」橫刀行搖了搖頭，卻有些不信。
　　黃蓉心中壹動，頓時想起壹人，暗道「覺空」莫不是他？可又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她心中壹嘆，不再去想，便詢問起京都事宜。
　　三人席地閑聊，不多時，那胡老爹急急行來，眾人略壹修整，便待出發。
　　黃蓉壹腳踢向猶自裝死的尤八，道：「再裝死，就把妳扔進湖裏餵魚。」
　　尤八訕訕爬起來，諂笑著見過諸位，道：「我乃武林壹刀客，綽號虎背郎君，今次去臨安，定教那些魔教小賊屁滾尿流！」
　　眾人見他這般吹噓諂媚，又想到方才正是他躲在壹旁裝死，心中頗為不恥，也不理他，便徑自離去。
　　尤八見眾人不假辭色，也不在意，心想這些正派人士迂腐之極，還是八爺我深謀遠慮。想到方才的打鬥，他依然驚魂未定，暗道再碰到這種事情，定要躲得遠遠的。
　　原來黃蓉早就知道蛛煞跟隨，怪不得她從不與那猿煞交手，無論樹林、石洞、湖邊，不管時機多麽誘人，只要她壹去，二煞便會立即合圍，將她擒殺。猿煞兜著圈子引誘黃蓉，黃蓉亦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強援，直到橫刀行趕來，飛蟬變黃雀。
　　尤八仔細想來，頓覺驚險萬分，原來他們壹直都在鬥智鬥勇，就他壹人蒙在鼓裏。好在黃蓉技高壹籌，最終將那二煞殺得落花流水，真不愧「女諸葛」之名！
　　「呆子！還不快走！」遠處傳來黃蓉的嬌斥。
　　尤八壹哆嗦，只見紅艷的夕陽下，黃蓉嬌美的身子宛如壹道彩霞，行走間婀娜的身軀盡顯豐滿。
　　「嘿，再聰明的女人還不是在八爺胯下浪聲快活？她高貴的屁股裏還夾著八爺的精液哩……」
　　尤八淫淫壹笑，兩眼盯著黃蓉豐腴的美臀，屁顛屁顛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