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溟沌鯤

　　壹滴金紅色妖血，從灰鴉心竅剝離，漂浮在天。
　　妖血深處，竟有萬千赤紅晶電，縱橫交叉。
　　“離火金瞳！”
　　灰鴉壹聲尖銳嘶嘯，其暗褐色的妖目，驟然變成金色。
　　妖殿島嶼旁邊，壹眾各大宗門的長老，領頭者，都凝視著他。
　　兩道金耀光芒，金色流光般，射入那滴金紅色的妖血中。
　　妖血內，千萬赤紅晶電，如被壹雙神秘的手拉扯編織，憑空刻畫凝煉。
　　隱隱間，化作黑潯的模糊魂影。
　　以自身壹滴本命精血，以魂念為引子，勾連天地，找尋方圓千裏之內，同等級的血肉生靈，乃是非常損耗妖力的舉動。
　　灰鴉當著眾人面去做，就是要告訴他們，此事和妖殿無關。
　　他也想知道，不知所蹤的黑潯，到底在何處，究竟在搞什麽鬼。
　　“黑潯！”
　　灰鴉再次開口，忽有壹片片灰羽，凝做壹只只活靈活現的小烏鴉，撲扇著翅膀，環繞著那滴金紅色妖血飛翔。
　　妖血內，黑潯的模糊魂影，正壹點點地變得清晰。
　　眾人神色愈發凝重。
　　突然間，壹圈接著壹圈的，環形的暗藍幽光，在那滴妖血內，環繞著黑潯的魂影。
　　“蓬！”
　　灰鴉的那滴本命精血，當空爆滅！
　　壹只只撲動翅膀，由灰羽變幻而成的小烏鴉，盡數死亡。
　　灰鴉悶哼壹聲，金色的眼瞳，光芒瞬間淡化。
　　“灰鴉大人！”
　　“灰鴉！”
　　徐子皙，還有各大宗門勢力的長老來客，紛紛驚叫。
　　這壹霎，所有人都變色了，都知道情況比他們設想的，還要糟糕！
　　絲絲暗藍煙霧，從灰鴉的眼眶飄逸出來，枯瘦如柴的他，掏出壹棵七彩靈參，壹口吞下去，大力咀嚼。
　　其嘴角，霞光四溢。
　　“妳們……”
　　灰鴉擡頭，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各大宗派的長老和來人，以陰沈而嚴肅的語調說：“妳們帶來的那些試煉者，在海下怕是出了事。黑潯，剛剛我以離火金瞳，以妖血溝通過。”
　　“結果，妳們也看到了？黑潯，該是也被困住了。”
　　“黑潯的實力，和我大體相當。能困住他的人，或者東西，也能困住我。”
　　所有人都因他這番話，陷入了沈默。
　　“情況到底有多糟糕，我現在不清楚。有壹點，我現在可以告訴妳們。就是，我沒辦法聯系上妖殿！”
　　灰鴉看了壹眼徐子皙，“以我剛剛所說行事！”
　　徐子皙點了點頭，然後二話沒說，瞬間將七條巨蟒放出。
　　七條巨蟒沒有下海，爭先恐後地，朝著寂滅大陸的方向飛逝。
　　徐子皙的身子，連著七條巨蟒的蟒尾，她被七條巨蟒拖拽著，就在星燼海域的天空，以驚人速度飛走。
　　“被妳們領過來的這壹批試煉者，並沒有太多非凡人物，除了那柳鶯，還有唐燦，就沒有特別耀眼者了。”灰鴉看著他們，說道：“能活下去的，應該不會太多。反正，也不是特別稀罕的天才，妳們立即撤離星燼海域，再以妳們的方式，和各自宗門溝通，告訴他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灰鴉來看，嚴祿，吳沛，費羿，還有蘇妍、藺竹筠之類，都只是普通而已。
　　如此人物，各大宗門並不罕見，死便死了。
　　他讓那些人不要太心疼。
　　“稟告宗門，怎麽說？說什麽？”水月宗的壹位長老道。
　　“天外異物作祟！”
　　此言壹出，大家皆轟然變色。
　　……
　　“吾乃溟沌鯤！”
　　壹股微弱至極的意識，從高懸於天的，那壹輪清涼彎月蕩漾而出。
　　剛完成黃庭第八煉，才突破到黃庭境後期，正在感慨，躊躇滿誌的虞淵，還沒有來得及好好體悟，黃庭境後期的微妙變化，就覺察出異狀。
　　若非他修行“慧極鍛魂術”，天魂的感知敏銳，都不可能感應出那意識波動。
　　“吾乃溟沌鯤，由天外星河而來。”
　　“吾乃溟沌鯤……”
　　彎彎月牙內，極其微弱的意識，反反復復地重復著。
　　虞淵終回過神來，沒有著急去洞察自身的變化，而是皺著眉頭，保持警惕地說了壹句：“我在聽。”
　　不斷重復的意識，戛然而止。
　　虞淵則是，神色沈靜地，盯著那壹輪彎月。
　　好半晌後，那個微弱的意識，才再次生出波動，“妳，妳在我肚子裏……”這次意識波動，顯得很是憋屈無奈，深藏著無盡的委屈壹般。
　　“嗯，猜出來了。”
　　虞淵活動著肩膀筋骨，看著那壹根根的參天石柱，神色如常地說道：“妳被困在此，多少年了？”
　　“很久很久了，久到……”
　　自稱“溟沌鯤”的天外異物，思索著，組織著語言，再次以意識傳遞，“久到妳們這些螻蟻般的家夥，竟然成了浩漭天地的霸主。竟然，壓過了妖族和巨龍，做出了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
　　“咦！”
　　虞淵故意大驚小怪地高呼，“妳被困那麽久，知道的事情，似乎不少嗎？那些古老的妖文，鎮壓囚禁妳的時候，我們人族在浩漭天地，應該還沒有崛起吧？”
　　“這片海域，又不是壹天兩天了，千萬年來，如妳般來試煉的家夥，數都數不過來。”溟沌鯤的意識，從之前的有些凝滯，變得逐漸順暢，似乎也在迅速地適應習慣，“我雖然被困在這裏，不能動彈，被那些該死的圖騰柱鎮壓，可外界的變化，我能通過來星燼海域的人，聆聽到，感覺的到。”
　　“妖族和巨龍做不到的事，是什麽？”虞淵問。
　　“妖族主宰浩漭天地時，從來沒有真正的，沖破這方天地的束縛，沒有能深入到星河內部。”溟沌鯤長籲短嘆，“最渺小的人，找到吸納靈氣，煉化入體的方法，踏上修行之路後，竟然成了宙宇間，最大的驚變。”
　　“人族掌控浩漭天地後，才將觸手，伸到星河之內，攪風攪雨，為所欲為。”
　　“想當年，我破入浩漭天地後，對妳們這些螻蟻般的生靈，連多看壹眼，都不會。”
　　溟沌鯤的意識動蕩，在這時，充滿了優越自豪感。
　　如高等階的智慧生靈，俯瞰低等階的牲畜蚊蠅。
　　虞淵嗤笑出聲，“妳在星燼海域看了那麽多年，看了那麽久，該知曉人的衍變，強盛的過程。妳也已經認清事實，知道現今的天地，說的算的，究竟是誰了。”
　　“知道了。”溟沌鯤識趣地回應。
　　“好了，說說看，妳聚湧那麽丁點的微弱意識，想和我說什麽？”虞淵兩手環肩，靠著那把劍鞘，仰望著那壹輪清冷月亮，“我在妳肚子那麽久，修煉了那麽久，妳都不聞不問。如今跳出來，想做什麽？”
　　“那……劍鞘，裏面所藏的力量，能徹底毀掉我。”溟沌鯤道。
　　虞淵回頭，看了壹眼插在靈石縫隙的劍鞘，燦然壹笑，將劍鞘拔出來，攥在手中，“看出來了。妳之前鬧騰了很久，連那些妳說的圖騰柱，都差點壓制不住妳。它出來後，妳忽然安靜了下來。”
　　“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了它的威能，我恐懼死亡，所以……”
　　溟沌鯤誠懇地，說出自己怕死，再次哀求：“我希望妳，不要用這把劍鞘來針對我。妳可以用它，對付別的，比我威脅更大的。”
　　“星燼海域的海底，有比妳溟沌鯤更可怕的天外異物，更可怕的禍亂？”虞淵訝然。
　　“有的。”
　　“什麽？”
　　壹番沈寂，溟沌鯤似畏懼著什麽，所以沒立即回應。
　　好壹陣子後，才再次傳遞意識波蕩，“我前段時間反復掙紮，想要拼盡力量，擺脫圖騰柱的封禁，也是因為感覺到那東西不對勁。那東西出了岔子，這方星燼海域，魔宮、妖殿的鎮守者，所有的試煉者，都會死。”
　　虞淵終於變色，“妳說什麽？！”
　　“海底，不僅僅有我，還有別的。”溟沌鯤緩緩道。
　　“比妳威脅還要大，讓妳都不安的，是什麽東西？”虞淵深深吸了壹口氣，死死瞪著那壹輪清冷彎月，說道：“它的不對，會令這方海域，生靈塗炭？”
　　“是的，它和我不壹樣，它會害死所有！”
　　溟沌鯤的意識，激動了起來，“不要用那劍鞘對付我，裏面所藏的力量，用盡了，就沒了。妳應該用劍鞘，對付它。”
　　“它是藍魔之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