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哭了

('　　這名戰士葉羲知道，叫蒲泰，塗山只有兩名二級戰士，除了酋長就是他了。
　　沒想到會被發現，四人臉上都帶著些尷尬的不自然。
　　酋長輕咳壹聲，故作鎮定地道：“聽說快完成了，所以我們過來看看。”
　　“那得過來點看才看得清楚。”葉羲搞不懂他們偷偷摸摸的藏著幹什麽。
　　酋長解釋：“妳點名只要倉盤和契幫忙就夠了，我怕我們打擾到妳。”
　　葉羲恍然，他們以為煉鹽是做巫術呢，害怕打擾，好笑道：“那是因為這麽簡單的事只用兩個人就夠了，人再多我怕浪費而已。”
　　“其實很無聊的，既然妳們想看，就在旁邊看吧。”
　　此時火燒得差不多了，葉羲把石鍋架上去，吩咐倉盤拿木棍慢慢攪拌鹵水。
　　石鍋沒有鐵鍋容易受熱，過了壹會兒，雪白的蒸汽才從水面上冒出來。
　　漸漸地，鹵水開始咕嚕咕嚕地冒著水泡。
　　“再加柴，火越旺越好。”葉羲指揮契道。
　　壹旁的勇和駱搶著加柴。
　　“幹草可以嗎，幹草燒的旺。”勇問。
　　葉羲：“當然可以，只是幹草不禁燒。”
　　壹聽這話，勇扭頭就跑，過了壹會兒，捧著壹堆小山丘似的幹草回來了。
　　那幹草多的連勇的臉都埋起來了，葉羲詫異，哪來這麽多幹草？
　　勇咧嘴壹笑：“錐這小子喜歡用幹草鋪地，積了好多呢，我把它們全搬來了。”
　　葉羲：“……”
　　所以這是把人的床搬來當柴燒了？
　　駱臉上充滿遺憾：“可惜我不愛睡在幹草上。”
　　其他幾人附和地點點頭，全都壹副很後悔的樣子。
　　有了壹大堆幹草任燒，火旺的不行，石鍋裏大水泡咕嚕咕嚕激烈地滾著，白霧像狼煙壹般升起。
　　石鍋中，黃色的鹵水越來越少，逐漸顯出白色的晶體。
　　酋長猛地上前壹步，激動地看著鍋裏的東西，失聲道：“這是……”
　　除了葉羲其他人都不顧卷著石鍋的烈火，圍在了竈臺旁。
　　壹直顯得很鎮定的蒲泰此刻激動得面龐通紅，聲音都微微發著抖：“這白色的東西難道就是鹽？！”
　　駱雙目發直地盯著石鍋中白色的晶體，突然伸手撚了壹指頭。
　　葉羲嚇了壹跳，這可是燒開的鍋啊，不燙嗎？
　　駱把沾著少許白色晶體的手指伸進嘴裏。
　　在場的人全部盯著他，眼神赤紅恐怖，葉羲懷疑，如果駱說沒味道，幾人會不會把他活吞了。
　　“……鹹的。”駱楞楞地說。
　　“鹹的。”契無意識地重復了壹句。
　　“鹹的！”倉盤猛地大喊壹聲。
　　酋長激動地壹跺腳，大吼：“鹹的！”
　　“哈哈哈哈，鹹的，是鹹的！”勇揚天狂笑，然後猛地跑到壹顆樹旁，狠狠地壹拳砸在樹身上。
　　葉羲：“……”
　　他就靜靜地看著他們發失心瘋。
　　駱跟小孩似的壹直吮吸著食指，直到壹點鹹味都沒了才戀戀不舍地那開來。
　　葉羲眼尖地瞅到，他的手指燙開了壹個晶晶亮的大水泡，而駱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站在竈臺旁看著石鍋，口中念念有詞，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麽。
　　直到石鍋裏的水分完全蒸發，黃色的鹵水褪去，只留下了雪白晶亮的鹽。
　　幾人發瘋般的行為才停止下來。
　　看他們怔怔地看著石鍋不說話，葉羲好心提醒道：“鹽已經全煉好了。”
　　然後，葉羲就眼睜睜地看到，在他心裏壹向流汗流血不流淚的戰士們，慢慢地，慢慢地紅了眼眶。
　　葉羲渾身壹僵，汗毛都豎了起來。
　　壹群壹米九的肌肉壯漢在他面前默默地流淚，太讓人受不了！
　　倉盤淚眼朦朧地哽咽道：“這雪白雪白的東西真的是鹽？”之前鹽在他心裏都是黃色摻雜著土粒的樣子。
　　駱的眼圈通紅，聲音顫抖：“是鹽，是鹽，我嘗過，是鹹的。”
　　契吸了吸鼻子，抽泣著道：“我們塗山居然有壹天也能自己產鹽了。”
　　勇抹了把眼睛，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像塞了團棉花：“如果祖先能看到就好了。”
　　酋長涕淚縱橫，是壹眾戰士中最激動的壹個：“他們會知道的，他們會知道我們塗山日子會越過越好。”
　　勇不住地擦，可眼淚還是不住地流：“看這鹽雪白晶亮的，比黃羆部落的不知好了多少。”
　　酋長大手擼了壹把臉，深深吸了口氣：“沒錯，我都不知道鹽居然能白的像雲。”
　　“葉羲，這是鹽吧？”酋長不放心地再次追問。
　　其他人都止住哭泣，轉頭盯著他。
　　葉羲木著臉道：“是鹽，是鹽。”
　　其他人松了壹口氣，繼續深情地凝視石鍋中的鹽，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鹽是他們的八世情人。
　　“前兩天我收到了黑澤部落交易會的邀請。”酋長突然開口，此刻他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下來，恢復了以往的冷靜。
　　交易會？葉羲眸光壹閃，捕捉到了關鍵詞。
　　“什麽，黑澤部落又要辦交易會了？！”其他戰士異口同聲。
　　勇握著拳頭恨恨道：“早知道黑澤部落居然要辦交易會，前兩天就不跟黃羆部落交換鹽了。”
　　駱皺著眉頭：“是啊，早知道就等兩天去交易會上買鹽了，黃羆部落不敢帶這麽差的鹽去黑澤交易會……我們虧大了。”
　　“嘿，過兩天還用買嗎，我們都自己煉出來了！”蒲泰冷哼壹聲，“黃羆部落跟黑澤部落關系好，說不定他們早就收到消息，所以故意在我們收到消息之前帶著鹽到我們部落交換。”
　　這句話壹說出口，所有人的面色都冷了下來。想想那換出去的食物，眾人就壹陣肉痛。
　　駱握緊拳頭：“壹開始黃羆部落跟我們塗山根本沒法比，卻靠著鹽壹點壹點的發展起來，到現在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勇聲音酸澀：“以前的塗山，他們自然比不了。”
　　葉羲疑惑地看向他們，以前的塗山？
　　氣氛突然有些沈重。
　　倉盤目光幽幽，意味不明地道：“我們的鹽這麽白，壹定比黃羆部落的受歡迎。”
　　此話壹出，所有人眼睛壹亮。
　　勇哈哈大笑，壹掃陰霾：“沒錯，他們的鹽黃的像土，我們的鹽白的像雲，黃羆部落自然比不了。”
　　酋長長長地呼出壹口濁氣，揚眉道：“好了，現在我們的鹽比他們的要好的多，以後用不著在鹽上任人宰割了。”
　　蒲泰暢快道：“沒錯，過兩天去交易會我來帶隊，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們那難看的臉色了！”
　　勇臉壹板，眉頭壹豎：“憑什麽妳來帶隊，巫說不定派我去呢。”
　　“當然是派我去，上次妳去，這次怎麽著也輪到我了吧。”
　　話雖如此，但勇怎麽想怎麽不甘心，他多想親眼看到黃羆部落那驚愕的表情啊。
　　“可……”
　　“好了，先別吵了。”酋長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酋長轉身對葉羲鄭重地道：“葉羲，妳這次又立大功了。”
　　“我代表塗山部落，感謝妳。”說罷，酋長右手重重錘了下左肩，又重重錘了下心臟，然後保持這個姿勢對著葉羲彎下了腰。
　　所有人壹頓，然後也照著酋長的動作，對著葉羲彎下了腰。
　　葉羲壹怔，這樣的禮節動作葉羲以前沒看到過，但不難猜到應該是表示感激尊敬的意思。
　　他大大方方受了禮，等他們直起身後，仿照他們的動作，也以右拳錘心臟的姿勢對他們彎腰行了個禮。
　　戰士們楞了。
　　葉羲直起身灑然壹笑：“如果沒有妳們，鹽也煉不出來，身為塗山人，我也應該感謝下妳們。”
　　戰士們互相對視，莫名感覺自己剛才的動作很傻，對啊，葉羲就是他們塗山的人，這麽感激自己人做什麽。
　　“哈哈哈。”酋長爽朗大笑，拍拍葉羲的肩膀，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真心的喜愛，“好，妳說的對，是我矯情了，都是塗山人，何必這麽惺惺作態。”
　　其他戰士看著葉羲全善意地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暖意。
　　葉羲察覺到，此刻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中，以往潛藏的少許防備與隔閡已消失無蹤，只剩下全然的真心與赤忱，他知道，從這壹刻起，他們是真的把他當做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