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 成聖

　　光暗共存於壹體的深淵泰坦，仰天發出怒吼，滾滾聲浪席卷，形成肉眼可見沖擊。
　　轟——
　　似昏暗中壹斧，破開了無盡混沌，開天辟地般的巨響，以無可匹敵之勢闖入耳中。
　　秦宇雙手展開呈環抱狀，此刻雙臂驀地震顫，“劈啪”“劈啪”細微音節不斷傳出，自五指開始壹路向上，裸露在外血肉表面，崩裂開無數傷口。
　　殷紅鮮血溢出，瞬間浸透長袍，沿著衣角匯聚，滴落地面摔成粉碎。他神色很平靜，似乎並未感受到，如今正承受的恐怖壓力，及雙臂龜裂帶來的痛苦。
　　嘩啦啦——
　　嘩啦啦——
　　半透明鎖鏈彼此交織，所形成的恐怖封鎖，如今似陷入到暴風暴雨中，劇烈震蕩不休。
　　以秦宇及頭頂光暗齊聚壹體的深淵泰坦虛影為中心，所蕩開的肉眼可見聲浪沖擊，像是壹圈圈震蕩水紋。如今，似有巨石砸入其中，橫壓壹切撞碎波紋，直奔秦宇而去！
　　他雙臂震顫越發劇烈，血肉表面裂口伴隨著“劈啪”聲，數量瘋狂增加，“啪”“啪”，越來越多血珠落在地面，將秦宇腳下染紅。
　　神色平靜如初，可他壹雙眼眸，此刻變得越來越亮。
　　黑色的眼珠，閃動的是陰寒。
　　白色的眼珠，跳躍的是炙熱。
　　光、暗壹體的力量，不僅僅是用於防禦，或者說它無所不在……亦可無所不能！
　　在無形巨石橫壓而來，壹路摧枯拉朽時，秦宇口中驀地低喝，環抱狀雙臂向內收緊。
　　轟——
　　轟——
　　密集無比，近乎連成壹片的巨響傳出，就像是開掘隧道的機械，壹路暴力前行。它足夠鋒利，力量無比強大，可沿路的石頭極其堅硬，與其產生了劇烈的摩擦。
　　比喻不太恰當，但大概就是這樣，煉壹聖道壹擊就是開掘隧道的機械，秦宇雙臂收緊，便是布下光暗封鎖的石頭。
　　轟鳴越來越響，如接連轟下滾滾驚雷，令大殿眾人臉色越來越白，不見半點血色。
　　若說之前，秦宇硬撼煉壹壹擊，他們認為自己上場，極可能會被殺死的話……那麽現在，就可以將“極可能”三個字去掉了。
　　會死，壹定會死，而且是死的淒慘無比，壹丁點兒骨頭渣都不會存留下來。
　　宣紙、阮靜、劍修、周雷四人在內，所有人心頭都在哀鳴，作為與他們同輩的修行者，這兩個變態怎麽會這麽強！
　　壹個不入聖道，便可施展幾分聖道之威，壹個只是神境，卻掌握了光、暗壹體。
　　與這兩個人共處壹個時代，簡直就是悲哀，他們就算拼了命的修煉，有可能追上嗎？
　　大概率是，就算真的刻苦到，把小命都丟掉的地步，也只能遠遠看著他們的背影，壹躍沖天起便再也不可追尋。
　　龍女突然覺得有點冷，下意識抱住了自己，下意識的茫然回想，我最近都做了什麽事？越想臉越白，比其他人更白，然後覺得更冷了，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面。
　　踢到鐵板了！
　　而且是那種，加厚加寬最沈重的品類，以後如果秦宇報復，她能擋得住嗎？答案當然是否認。
　　難道，以後的龍生都躲在東海裏，壹步也不敢出去？想到這悲慘的可能，龍女將自己抱的更緊了。
　　隨著巨響轟鳴越強，煉壹下意識眉頭皺緊，他不得不承認，秦宇又給了他驚喜。
　　光暗壹體……雖然不能完全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可看著深淵泰坦身上，彼此互通輕松轉化的光明與黑暗，他依然自本能中，生出強烈的驚悸與不安。
　　這小子，究竟還隱藏了多少底牌？每次爆發出更強的力量，秦宇都能夠抵擋下來，給人的感覺就是，永遠都觸碰不到，他真正的極限。
　　內心強大，意誌堅定如煉壹，竟也忍不住自本能中，生出幾分頹然、無力，還有壹絲不確定……這樣的秦宇，我真能殺死嗎？
　　深吸口氣吐出，強悍意誌瞬間碾碎心頭，所有軟弱念頭，他眼眸重新變得堅定。
　　他是西山煉壹，是抵達苦海邊緣，已聖道無礙的絕世天驕，自損出手狀態下，非聖道降臨誰可與他匹敵？
　　光暗壹體雖強，但以秦宇的實力，施展出來必定極為勉強，又能支撐到什麽時候？
　　最終勝利者必然是他！
　　只是，這或許需要，他付出更多壹些代價，換取來更強大的聖道之威。但與殺死如此強大，潛力無盡的秦宇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麽？秦宇……必須死！
　　壹念及此，煉壹毫不猶豫反手，壹指再度落在眉心。
　　哢嚓——
　　又壹聲輕響，封印再開壹分，煉壹體內強大無比，宛若巨獸覺醒的恐怖氣息，再度瘋狂暴漲。
　　層層波紋之中，透出艱澀姿態，被層層光暗之力抵擋的無形大石，瞬間氣勢暴漲。
　　轟——
　　所有抵擋被瞬間撕裂，摧枯拉朽，無形大石轟然而至！
　　此為聖道之威，蘊含聖道意誌，帶有著絕滅殺意，擊中就可撕碎肉身湮滅魂魄。
　　這壹刻，秦宇悶哼壹聲，口鼻七竅同時溢血，可他壹黑壹白兩只眼眸間，卻爆開精芒。
　　就是現在！
　　已臨苦海聖道無礙，卻封印自我，遲遲不入其中。煉壹為的是填補自身缺陷，以完美之資踏入苦海，為直抵彼岸成就真聖打下基礎。
　　但與他不入聖道，強借部分聖道之威壹樣，這本身都屬於壹種，類似作弊手段，是天地規則本身所不允許。
　　因而，煉壹未傷人先傷己，是因為強借聖道之威，也是因為封印自我違反天地意誌。
　　秦宇不想看他如此辛苦，所以有意要幫他壹把，讓他跨入苦海中，真正成就聖道。
　　踏入苦海瞬間，因煉壹強借聖道之威，封印自我之舉，將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迎來天地懲罰。
　　而那，就是秦宇的機會。
　　煉壹想殺他，要殺他，秦宇當然清楚。
　　人要殺他，無動於衷不是秦宇的風格，所以他也想殺人。所以才有了之前，順從煉壹的心意，撩撥他說出擂臺之上生死在命，事後不做追究的話。
　　從那時起，秦宇就動了殺心，起了殺意。
　　只是煉壹太強，強到他傾盡全力都未必能，將其斬殺的程度。
　　殺他，要麽秦宇能夠，在此時爆發出更強實力……要麽，就讓煉壹陷入到虛弱狀態。
　　不需要太久，只要虛弱維持壹瞬間，對秦宇而言便已足夠。
　　而眼下，時機到了！
　　秦宇低吼壹聲，頭頂上光暗壹體深淵泰坦，仰天發出咆哮。它悍然出拳，周身光明、黑暗交織，狂暴至極的力量，剎那間如火山爆發。
　　只挨打不反擊的事，秦宇是不願認的，這次他要主動出手，硬逼煉壹跨入苦海！
　　鎮殺而來無形大石，與深淵泰坦壹拳對撞，秦宇身軀壹顫，悶哼中口鼻間接連吐血。
　　就在這時，伴著唇齒間血腥迸濺，他口中吐字，“光暗領域！”
　　轟——
　　半邊光明、半邊黑暗，壹座囚籠驟然出現，囚禁的對方赫然就是，煉壹轟來的無形山石……它是煉壹不入苦海，強借來的聖道之威，與他自身息息相關。
　　囚禁了這道聖道之威，也就等同於囚禁了煉壹！
　　秦宇壹步邁出，直接踏入光暗領域，身處黑、白分界線上，直接盤膝而坐。下壹刻，光明與黑暗，就像是壹座深海中漩渦，“轟隆隆”咆哮著急速轉動起來。
　　由光明註入黑暗，自黑暗流進光明，雙方流轉、轉換過程中，釋放出可怖煉化之力，將無形山石籠罩。
　　借光明、黑暗之力，召喚領域降臨，取光、暗流轉中蘊含毀滅之道，煉化聖道之威！
　　煉壹心頭大震，眼眸陰沈至極，與此同時壹絲驚慌襲上心頭，讓他臉色壹變再變。
　　之前便已提及，強借來的聖道之威，與煉壹休戚相關，若有所損傷他亦難逃牽連。
　　而且，如今更可怕的是，煉壹驚駭發現，光暗領域釋放的煉化之力，竟真的可以毀滅聖道之威。
　　這到底是什麽力量！
　　“秦宇！”
　　咆哮壹聲，夾雜驚怒怨恨，煉壹死死盯住領域間，盤膝而坐秦宇。他如今未入苦海，強借來的聖道之威若被毀滅，勢必會遭天地反噬。
　　更直白點說，如果聖道之威被困，他將前路斷絕！由聖道無礙，瞬間變成大道皆斬，此後聖道無望。
　　對修行者而言，斬其修行大道，比殺妻奪子之恨更甚，是至死方休的絕對血仇。
　　煉壹確定秦宇，如今是要壞他修行，斬他大道時，當然驚怒交加怨恨至極。卻並沒有意識到，是他要殺秦宇在先，步步緊逼之下，才令事情壹步壹步行至於此。
　　光暗領域內，秦宇睜開眼，其內冰冷淡漠，“煉壹師兄若是怕了，只需開口認輸，我自會停手。”
　　居高臨下！
　　這語氣，這眼神，活脫脫就是之前，煉壹面對秦宇時，所展露出的態度。
　　等同於，反手就將耳光抽了回去！
　　煉壹眼眸赤紅，“秦宇！”
　　第二次低吼，他聲音都在顫抖，強勢到極點，驕傲到極點的煉壹，何曾想過有壹日，會落得如此地步。
　　如今，他看秦宇的眼神幾近瘋狂，怨毒殺意近乎凝成始終。暴戾在胸膛間翻滾，肆意噬咬著他的心臟，讓煉壹瀕臨發狂邊緣。
　　若他當真不敵，被逼入生死絕境，不得不低頭也就罷了。關鍵在於，煉壹還有更強的力量，如今遠不是他的極限！
　　瀕臨苦海聖道無礙，心意動就可跨入其中，成就無上聖道。到時，翻手就可將秦宇鎮壓，甚至借成聖時壹擊，將他碾成粉碎！
　　越是如此，煉壹越不甘心，明明有斬殺秦宇的實力，反倒被他如此逼迫欺淩。眼珠越來越紅，口鼻喘息更重，拳頭握緊指甲刺入血肉，嘴角咬出了絲絲血跡。
　　可煉壹終歸沒有發狂！
　　他強勢，他驕傲，他不甘，他恨秦宇入骨……但這壹切，都比不上壹個光明未來。
　　前文提過，煉壹有著遠大理想，而成就這理想的根本，是要跨過苦海直抵彼岸，成就真聖大道。
　　他早已聖道無礙，強忍成就聖道的誘惑，遲遲不入苦海就是為了，補全自身缺陷以完美之姿踏入苦海，為真聖大道奠定根基。
　　如今，煉壹距離這壹步已經不遠，若貿然跨入苦海，就等同舍棄了這壹切！
　　秦宇必須死，卻並非壹定死於今日，待將來成就聖道，殺他輕而易舉。
　　眼眸依舊赤紅，可煉壹心頭卻有了決定，顏面盡失如何？被人嘲笑又如何？
　　天高水遠，且看誰能笑到最後！
　　深深看了秦宇壹眼，煉壹無論如何都未想到，他今日居然成了，這小子的墊腳石，助他壹戰成名天下知。
　　察覺到這壹刻，煉壹看來的眼神，秦宇暗暗皺眉，突然有種小覷天下英雄的無奈。
　　他沒有想到，今日局面下，尤其是在桃女的面前，表現驕傲、放肆、強硬的煉壹，居然能舍棄掉顏面自尊，真的要求饒了。
　　這出乎秦宇的預料，也讓他陷入兩難，煉壹壹旦開口認輸，他還能繼續下殺手嗎？
　　且不考慮西山槐聖的報復，龍聖大概率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煉壹認輸後再被殺死，即便西山與東海關系不睦。
　　可今日不殺煉壹，以此人心性、手段以及潛力，日後必成心腹大患。
　　左右為難！
　　似察覺到了，秦宇如今的心緒變化，煉壹嘴角抽了壹下，正要開口認輸，可就在這時，他臉色微微壹變。
　　晶壁之後，龍聖豁然轉身，眼眸鎖定在大殿角落，毫不起眼那中年修行者身上。
　　此人擡頭，眼神與龍聖對視，嘴角微微挑起，露出壹絲笑意，“龍兄，許久不見。”
　　隨著聲音在耳邊響起，壹座撐天槐木驟然降臨，轉瞬充斥龍聖眼眸，他暗罵壹聲不好，卻來不及發出半點聲音，就被直接拉入槐木的世界。
　　盡管大家都是分身，可壹個蓄意而為，壹個毫無防備，自是難逃被算計的下場。
　　除了秦宇外，沒有人察覺到，已有兩位真聖級巨頭，在大殿中交手。
　　得到“老烏龜”提醒，心頭震蕩時，對面的煉壹臉上，露出冰冷笑容。
　　“秦師弟，倒是真要感謝妳，將我逼到狼狽不堪境地，終於參悟了最後的關卡。”
　　他擡手，點向自己眉心。
　　“這壹擊，若師弟能夠擋下，就算我輸了！”
　　哢嚓——
　　壹聲輕響，煉壹體內封印全解，沒有絲毫猶豫，壹步跨入苦海。
　　轟——
　　磅礴氣息，剎那破體而出，浩蕩威嚴如淵如獄，將整座大殿籠罩。
　　這壹刻，所有人瞪大眼，滿臉震駭與難以置信。
　　這……這是……
　　入苦海，成聖道！
　　煉壹……他成聖了！
　　此事形成的沖擊，遠比之前壹切加起來，更加令人震撼萬分。
　　作為聖人門下，他們接受的壹切，目睹的壹切都在毫不留情的告訴他們，世間生靈億億萬萬，不入聖道皆是螻蟻。
　　任憑壹身修為撼天動日月，終究抵擋不住歲月侵蝕，最終只能塵歸塵土歸土，再入輪回之中。
　　壹切皆虛妄，唯聖道永存！
　　可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加清楚，跨入苦海成就聖道，是壹件何等艱難的事情。
　　不僅需要高卓的資質，堅定的修行之心，更要有足夠的運氣，任何壹點缺陷都註定成空。
　　而如今，煉壹成聖了！
　　之前，他再強，再令人敬畏，依舊是眾人可以在心底裏，默默樹立的標桿與目標，暗想未來某壹日，或許我也能達到與之對等的地步，甚至是超越他所擁有的力量。
　　可這念頭，此時徹底消失！
　　成就聖道再非凡俗，已是真正壹躍而起，成為九天雲端上的存在，在無盡昊陽世界中，都有了落子布局參與博弈的資格。
　　這樣的煉壹，如何還敢讓人起追逐之心？
　　此刻，站在他的立面，剛居高臨下肆意羞辱過煉壹的秦宇，會是怎樣的心情？他又將落得，何等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