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8章 六聖殞

　　火柱沖天，細端沒入大爐中，秦宇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它如今傳遞出的亢奮、激動。
　　以及，大爐內部正在急速覺醒的，或者更確切的說，可稱之為蛻變中迸發出的強大力量。
　　這壹刻秦宇期待已久，他本該欣喜萬分，可如今喜意雖有，但更多卻是壹份不安。
　　眼神看向不滅火深處，秦宇知道壹場殺戮，或許此刻已經開始了。
　　便在他念頭轉過瞬間，胸膛間心臟驀地收縮，恐怖壓抑感覺……於此刻悍然降臨。
　　主宰意誌分身動手了！
　　秦宇眉頭微皺，臉色保持平靜，可微微僵直的身體，冷硬便似大理石般，足夠表明此刻內心情緒，絕非如表面平靜。
　　可怕，非常可怕！
　　盡管隔了很遠，又有不滅火橫隔其間，可秦宇依舊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份毀滅氣機。
　　它此時給秦宇的感覺就像是……壹只黑洞！
　　沒錯，就是那種無時無刻，都在釋放恐怖吞噬力量，將周邊所有壹切盡數吸入體內的黑洞。
　　近乎是壹種被生物鏈頂端，最恐怖生物盯住的感覺，被它鎖定後便再無可能逃脫。
　　唯壹讓秦宇稍稍安心的是，這恐怖如黑洞的力量，如今只集中在壹點並未向外擴散。
　　他猜測其覆蓋範圍，就是不滅火中那座，表面流光溢彩的大殿，否則眼前的不滅火，頃刻間就會被完全吞噬。
　　這就是主宰意誌分身所說的，她啟動的殺戮程序嗎？說實話，跟秦宇預想中不同。
　　因為此刻，這道黑洞般的可怕力量，給秦宇的感覺更像是壹種，真正的吞噬……壹念及此，心跳驀地加速，不安、驚悸感覺交織，漸漸變得愈發強烈。
　　他覺得，自己最擔心的某個可能，或許已經發生了。
　　秦宇不是初入修行道的菜鳥，能順利活到今日，有了媲美聖道巔峰，窺視主宰層次的強大力量，內心自然謹慎且自持。
　　他不會相信任何壹個，初次見面者所說的壹切，哪怕對方是主宰，哪怕與他存在某種親密的關聯。
　　所以對於主宰意誌分身，秦宇看似極為信任，可事實上內心裏，依舊留有壹個問號。
　　只不過，在秦宇看來若主宰意誌分身要對他不利，完全不必要如此麻煩，所以選擇相信的傾向更大壹些。
　　但現在看來，或許之前沒對他動手，是另有原因……當然如今這壹切，仍舊只是秦宇的猜測，他並不能完全確定，可既然有這種可能，就必須給予足夠的重視。
　　深吸口氣，秦宇沈聲道：“大爐，我需要妳更快壹些，比現在更快！”
　　轟隆隆——
　　大爐吞噬不滅火，震動中傳出滾滾聲浪，意思簡潔而明確，這已經是它的極限速度。
　　石塔皺眉，“主人察覺到了不安嗎？”
　　秦宇道：“妳不壹樣。”
　　石塔深吸口氣，“我從壹開始，就覺得不太對勁……”頓了頓，它繼續道：“畢竟活下去是這個世界，任何生靈都無法拒絕的事情。”
　　秦宇揮揮手，“別扮演哲學家了，有辦法的話就趕緊，我想妳也不希望，等裏面的倒黴之後，再輪到我們去承受。”
　　石塔沈聲道：“好！”
　　嗡——
　　它投影直接降臨，落在大爐之上，不知道石塔具體做了什麽，伴隨“嗡”的壹聲震鳴，大爐釋放出的吞噬力量，驟然提升不止壹個層次。
　　轟隆隆——
　　沖天而起的火柱，體積頓時快速膨脹，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三成。
　　秦宇眉頭依舊皺著，這已經很快了，但他覺得還是太慢。
　　擡手向前點落，火焰微微扭動中，火之靈虛影浮現，“拜見主人。”
　　秦宇已經熟悉掌握了，如何對付壹個小“受”的精髓，寒聲道：“想辦法讓大爐吞噬不滅火的速度更快！”
　　冷硬蠻橫不講道理不給討價還價余地。
　　火之靈臉上浮現壹絲看不見的潮紅，她咬住嘴唇理智在尖叫，即便秦宇是主人，可他的態度依舊太過分了。
　　絕對不能屈服，必須給他反擊，讓他知道對待壹位淑女，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
　　可理智壓不倒本能，內心的愉悅讓火之靈反抗的念頭，只存在瞬間就被徹底拋棄。
　　“是，主人！”
　　她唯壹能夠做的，就是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麽的興奮……這實在是羞恥且悲哀！
　　火之靈身影壹動，直接融入大爐之中，幾息後沖天而起的火柱，直接膨脹近壹倍。
　　吞噬速度再度暴漲！
　　呼——
　　秦宇吐出口氣，心頭緊張、不安感覺，終於稍稍的消散了壹些。他擡頭看向不滅火深處，那裏火焰熊熊，可在感知中卻似永夜降臨……所有壹切都將被吞噬！
　　……
　　我叫無間，名字很古怪，但久遠歲月之前，當我從死人堆中爬起來，被老師收為弟子的時候，便被賜予了這個名字。
　　用老師的話說，古怪的名字往往可以給人，壹種神秘且不可揣測的感覺，這恰好是鬼道修行者需要的東西。
　　但我始終覺得，這名字難聽極了，所以在三千年後，我把握住壹次機會終於幹掉了老師。
　　那個血月之夜後，我想過改壹個名字，甚至早就想好了幾個備選，可悲哀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習慣，新的名字我居然很不適應。
　　最終不了了之，無間就無間吧，然後我就以這個名字，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很多很多年。
　　這並不是壹個籠統的形容，而是我真的已經活了很久，久到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
　　活的長久是壹件，非常孤單的事情，對心神亦是壹種折磨，我所認識的壹些老怪物，很多已經承受不住歲月流逝沖擊，最終在癲狂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我不同。
　　我壹直都覺得，能活著是壹件，非常非常難得且值得慶幸的事情，這大概跟我當年非常艱難的，才活了下來成為壹名鬼道修行者有關。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活了很久，所以便比平常人知道更多，這世界中隱藏的秘密。
　　比如界零之地！
　　主宰殞落之所，傳聞中隱藏著主宰遺物，有直通無上之境契機。最開始我並不相信，可慢慢的隨著接觸越多，知道的越多，我的靈魂開始顫栗。
　　真的，居然是真的！
　　之後很漫長的壹段歲月，我都在等待機會，因為界零之地中盤踞著兩方，極其強大的勢力——他們來自另外的世界，擁有近乎不死不滅的能力，統禦無數強者。
　　在發現他們後，我曾經失望了好久，自認已經沒有機會……可活得久的人，耐性終歸要好壹些，跟幾個我覬覦很久，但壹直沒有絕對把握得手的老怪物，壹起默默等待了很多年。
　　然後，機會突然就降臨了。
　　西荒與那壹族產生了沖突，我們並不知道具體原因，但能猜到有另外壹方插手。
　　機會稍縱即逝，我們出手了！
　　原本壹切都很順利，我們開啟了大船，進入到火焰山中。
　　本以為，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壹名隱藏多年的鬼道強者，內心嗜血欲望早已迫不及待。
　　可我錯了，錯的非常厲害！
　　第壹場戰鬥我堂堂鬼道大佬，居然就上交了非常非常昂貴的壹筆智商稅，感覺整個人的腦袋，都被人狠狠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後面發生的事情，更加讓我難以啟齒……我居然“三皮”了，而且是跟兩個同性……雖說最終是以我的意誌為主導，實力也有了很大提升……好吧，我得承認這種感覺還不錯。
　　我萎靡的自信心再度雄起，我覺得自己又成了命運之子，火焰山中的所有人，都將匍匐在我面前顫抖。
　　但我又錯了！
　　我堂堂鬼道大佬，活過了無盡歲月，自認機智敏銳無雙，居然在同壹個人身上交了兩次智商稅！
　　上壹次交稅，我便覺得已非常昂貴，昂貴到我會牢記壹輩子，永遠都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但我錯的更加離譜，因為不僅錯誤可以重復，智商稅也可以更高……甚至是自己的命！
　　界零之地身為主宰遺跡，肯定存在危險，這點很多年前我便知道，但我從未想到，有朝壹日我竟然真的，會將性命丟在這。
　　主宰，這就是主宰嗎？她明明不是真身，為何卻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可怕到，比我之前見到的主宰們，都要更加強大。
　　我叫無間，對不起我有點啰嗦了，但身為活了很久很久的真聖巔峰，我馬上就要死了。
　　所以請大家允許我最後啰嗦壹次。
　　……
　　嘭——
　　巨響中，無間真聖身軀當空炸裂，無數碎骨爛肉匯聚到壹起，彼此瘋狂蠕動著想要生長到壹起。
　　可它們剛剛勉強的，恢復成壹道人形輪廓，便被某種恐怖力量，再度震碎、分散。
　　如此重復三次，無間真聖破碎身軀，徹底失去了活性。
　　大殿中仍在苦苦掙紮，試圖逃走的古老真聖們，此刻壹個個眼露絕望。
　　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並不是因為擁有著，比無間真聖更強的實力。
　　而是對面的女人，優先殺死了他們中，最為強大的那壹個。
　　無間真聖已經殞落，屬於他的氣息徹底消失，這點古老真聖們都能清晰的感應。
　　那麽接下來，就要輪到他們了。
　　主宰意誌分身舔了下嘴角，她眼中血色更勝，擡手向前壹握，死去的無間真聖血肉，瞬間收縮成壹團，化為壹顆指節大小的圓丹。
　　通體殷紅，耀耀泛光，便像是壹顆純凈寶石——它內部，蘊含著壹名真聖巔峰，近乎全部的力量！
　　徐衍臉色大變，蒼白面龐不受控制露出恐懼，因為這壹刻那女人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
　　“風雲雨三聖，幫我抵擋壹息，本座若被殺死，接下來就是妳們！”
　　聽到他的尖叫，風雲雨三聖咬牙，沒有半點猶豫沖出。
　　“風！”
　　“雲！”
　　“雨！”
　　生死之間，三聖沒有半點猶豫，全部爆發出了自身最強實力。
　　大殿之中，方寸之間，驟然狂風起，繼而濃雲積，最終大雨傾盆！
　　轟隆隆——
　　狂暴巨響，是三聖大道交相輝映，彼此氣息共鳴所致。
　　他們真的拼命了！
　　並非三聖真的如此高大偉岸，願意為救徐衍搏命，而是如今局面下，他們看的很清楚，只有彼此聯手或許還有壹線生機。
　　好吧說實話，壹線生機都未必有，通過殺死無間真聖，主宰意誌分身已展露出，自身強大不可匹敵的力量。
　　可不到最後時候，他們絕對不會放棄，哪怕是虛無渺茫的可能，都要全力去爭取！
　　主宰意誌分身擡手向前壹點，手指白凈細膩，給人感覺柔軟而美麗，卻釋放出足夠毀滅壹切的力量。
　　整座大殿隨著這壹指點落，“咚”的壹聲悶響，狂風、積雲、大雨同時劇烈震蕩，便似海嘯席卷而過，所有壹切都將被抹去！
　　“徐衍！”
　　風聖尖叫。
　　徐衍轉身，眼神落到徐煙身上，眼底露出壹絲痛苦，但轉瞬便消失不見。
　　徐煙深吸口氣，緩緩道：“兄長，無論妳要做什麽，我都不會怪妳。”
　　徐衍眉頭皺緊，“妳……知道？”
　　徐煙微笑，“我終歸也是聖道。”他躬身，深深行禮，“多謝兄長幫我活了這些年，見識了這世間繁華人生百態，如今死去我並無遺憾。”
　　他擡手，手指點在自己眉心，伴隨“哢嚓”輕響，整個人身體瞬間變得虛幻。下壹刻，徐煙整個人竟真的，變成了煙霧狀態，隨著口鼻間呼吸，直接融入徐衍體內。
　　“啊！”徐衍低吼，他整個人的氣息，在這壹刻瘋狂暴漲。
　　哢嚓——
　　哢嚓——
　　周邊空間似承受不住，他此時的氣息震蕩，壹道道裂縫破碎浮現。主宰意誌分身看來，血色眼眸深處浮現驚訝，接著嘴角翹起，浮現出淡淡微笑。
　　“分命之法……之前居然沒看出來，倒是意外之喜了。”
　　徐衍腳下踏落，便似九天之上隕石，熊熊燃燒中拖曳著長長尾翼，重重墜落大地。
　　哢嚓——
　　哢嚓——
　　空間在破碎，與之前都不相同，這空間裂紋之中，顯然蘊含著某種可怕撕裂力量。
　　它無堅不摧，無物不毀，如蛛網向外蔓延……欲碎此殿！
　　主宰意誌分身瞇了瞇眼，擡手向前壹握，“劈啪”“劈啪”細微音節傳出，竟是她手掌上血肉，此刻正在不斷崩碎，浮現出無數細微裂痕，就像是壹件被燒碎的精美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