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安西軍報

　　古代男人逛青樓實在是很輕松平常的事，而且逛青樓不壹定是為了那啥。
　　事實上很多名士進青樓是因為某些青樓女子的綜合素高，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懂得溫柔體恤，懂得歌舞助興，懂得以色娛人。天下雖大，知音難覓，不能因為她淪落風塵便看不起她，相反，男人更應該多關照她的生意，讓她們衣食無憂，如同住在城堡裏的公主，快樂地在青樓生活下去。
　　壹個女人如果什麽都懂，長得也好看，同時溫柔體貼，知進退懂情趣，可禦姐可蘿莉，男人想要的樣子她都有，除了事後要給錢，幾乎沒有任何缺點了。
　　不要車不要房不要名分，每晚只收幾貫錢，這點小小的要求過分嗎？
　　壹點都不過分，簡直卑微得令人憐惜。
　　“這就是妳去青樓的理由？”張懷錦憤怒地瞪著他。
　　顧青點頭：“這是天下所有男人喜歡去青樓的理由，而我，屬於未遂，‘未遂’懂嗎？昨晚我連青樓女子的壹根毛都沒見著，就被妳們沖進來打斷了，害我不顧體統狼狽從後門逃竄，面子裏子丟盡，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事很快會被禦史知道，然後禦史會在朝堂上參我，我狼狽逃竄的事馬上會鬧得天下皆知，成為大唐官場的笑柄，壹笑千年的那種。”
　　本來顧青的心情很平靜，逃都逃了嘛，男人偶爾丟個臉不算什麽，臉皮這東西太無謂了。
　　但是看到張懷錦上午殺氣騰騰闖進來，壹副興師問罪的模樣，顧青越說越不爽了，原本顧青的起床氣就不小，被人叫醒正是火大之時，張懷錦這模樣令他更來氣。
　　男未婚女未嫁，理論上我還是單身童男，逛個青樓怎麽了？
　　韓介他家婆娘沒滿足夫君都知道跪地請罪，妳能解決我的問題妳來啊。
　　起床氣沒消的顧青頓時決定振壹振夫綱。
　　見顧青的表情有了壹些危險的變化，張懷錦頓時有些心虛了，憤怒的眼神立馬開始左顧右盼。
　　顧阿兄說得那麽嚴重，昨晚自己沖進青樓捉奸的舉動……是不是真的錯了？
　　顧青見雙方的氣勢此消彼長，於是瞇起了眼睛道：“再說了，咱們成親了麽？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麽？妳沖進青樓捉奸難道默認了自己是我婆娘？”
　　張懷錦聞言壹驚，心中愈發慌亂，思緒不知不覺被他帶著走了。
　　是啊，無名無分的，我為何要去捉奸？以什麽身份去捉奸？昨晚鬧得青樓雞飛狗跳，現在想起來竟然好沒道理，更連累了顧阿兄要被禦史參劾……
　　顧青眼神變得犀利，嗓音也低沈下來，沙啞而富有危險性。
　　“女人，妳挑起來的火，妳負責滅。”
　　張懷錦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壹步，訥訥道：“如……如何滅？”
　　“過來。”顧青朝她勾了勾手指。
　　張懷錦搖頭：“不。”
　　顧青忽然出手，將她硬拽了過來，張懷錦大驚，急忙朝門口看戲的張懷玉大聲道：“阿姐快救我！”
　　張懷玉雙臂環胸姿勢不變，壹臉笑意地看著他們，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顧青將她拽到自己的腿上橫趴著，然後高舉起手，狠狠在她的臀部拍下。
　　啪地壹聲脆響，張懷錦氣急敗壞手刨腳蹬不停掙紮，壹邊放聲驚叫。
　　顧青仍不留情，壹下又壹下，力道不輕也不重，打得張懷錦哇哇慘叫。
　　打了十來下，充分體驗了異性臀部的柔軟彈性後，顧青戀戀不舍地放了手。
　　這壹招，似乎比千年殺更愉悅。
　　張懷錦被顧青放開後急忙退了幾步，雙手護住自己的臀部，俏臉漲得通紅，又驚又怒地瞪著他。
　　“妳妳妳……登徒子！”張懷錦羞憤欲絕。
　　顧青正色道：“隔著衣服呢，不算登徒子，扒了衣服打才叫登徒子。”
　　張懷錦愈發羞憤，又不能拿顧青怎樣，終於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轉身羞奔而去。
　　房間內只剩下了顧青和張懷玉。
　　張懷玉好笑地看著他：“當著我的面如此輕薄我的妹妹，當我死了嗎？”
　　顧青咳了兩聲，道：“要不……妳也試試？”
　　張懷玉似笑非笑道：“妳試試。”
　　顧青終於慫了，幹笑道：“改日，改日……”
　　走道顧青床前，張懷玉取過他的衣裳，道：“起來，我侍候妳穿衣。”
　　顧青受寵若驚：“妳生病了嗎？生病了快去看大夫，不要嚇我。”
　　張懷玉瞪了他壹眼：“快點，不然妳會樂極生悲。”
　　顧青老老實實站起來，張懷玉俏臉微紅，手指發顫但還是壹件壹件給顧青穿好衣裳，最後系好玉帶，在他腰間掛了壹塊玉佩。
　　顧青看她像個妻子壹樣認真地壹絲不茍給自己穿衣，心中湧起壹股感動。
　　其實他每天都有丫鬟侍候他穿衣，但被張懷玉侍候還是第壹次。
　　這座房子，越來越像家了，因為此刻的她。
　　退後兩步打量了壹番，張懷玉道：“我沒給男人穿過衣裳，也不知穿錯了沒有。”
　　顧青看著她的臉，嘆道：“不知為何，我忽然很想拋掉壹切，跟妳回石橋村，咱們住在村裏，壹輩子白頭到老，生壹窩孩子，從此甘心做壹對農戶夫妻，所謂霸業，所謂江山，我全都不要了，只想跟自己的婆娘無病無災壽終正寢。”
　　張懷玉轉到他的身後，踮起腳尖給他梳理頭發，壹邊淡淡地道：“妳現在沒資格說這些，妳若什麽都放棄了，咱們不可能無病無災白頭到老，石橋村也不會是世外桃源，天災人禍躲不掉。”
　　“已經走到這壹步了，只能壹往無前走下去，當妳將天下事料理清楚了，才有資格說歸隱田園，不問世事，我還在等著妳給天下換壹副模樣。”
　　顧青長嘆了口氣，露出疲憊之色。
　　只有在張懷玉面前，他才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也不會隱藏自己的疲憊。
　　這些年算計人心，算計朝局，算計帝王的心思，要賺錢，要籠絡軍心，真的很累了。
　　默默享受她給自己梳頭，在這短暫的甜蜜裏緩緩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張懷玉壹邊給他梳頭壹邊道：“安祿山已經起兵了，如今兵鋒已過了黃河，正在攻打蒲州城，蒲州城的安重璋擅守，叛軍壹時攻不破，但長安城已人心惶惶。”
　　聽到這個消息，顧青眉目不動，毫不意外。
　　“算算日子，也該起兵了，再耽誤下去，安祿山的處境就危險了。”顧青緩緩道。
　　“陛下對妳可有安排？還是讓妳當右衛大將軍嗎？”
　　顧青道：“沒安排，但我猜測最近幾日會有安排，我在安西布下了壹手暗棋，算算時日，消息也快到長安了。”
　　張懷玉嘴角帶了幾分笑意：“昨夜妳去青樓，恐怕是另有原因吧？”
　　顧青也笑了：“自汙清名，讓自己身上多壹些汙點，陛下才會放松對我的猜疑。”
　　張懷玉點頭：“我也是這麽猜測的，以妳的為人，斷不會無緣無故做出如此反常的事。”
　　顧青哼了哼：“妳既然清楚，為何昨夜還跟她們壹起胡鬧？”
　　張懷玉笑道：“我純粹是湊熱鬧，也想看看妳被萬春公主追殺得抱頭鼠竄的模樣，勉強也算是拿捏了妳的把柄，不然將來與妳爭吵時如何翻舊賬？”
　　笑聲漸斂，張懷玉又道：“看來妳很快要被天子任為安西節度使了？”
　　“是，而且很快要離開長安，率軍平叛。”
　　張懷玉語氣失落地道：“我們……又要分別了嗎？”
　　顧青低沈地道：“是。”
　　“這次分別，可有歸期？”
　　“歸期無期，總要平叛以後吧。”
　　顧青反手搭上肩頭，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有力，卻冰涼。
　　“懷玉，待我率軍轉戰關中時，那時的我，與今日的我便不同了，那時妳來我軍中，我需要妳。”
　　張懷玉沈默片刻，道：“好。”
　　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張懷玉將頭靠在他寬實的後背，輕聲道：“顧青，英雄縱橫天下，不可無羽翼，從石橋村認識妳到現在，我很慶幸看到妳已羽翼豐滿，接下來，我要看到妳壹飛沖天。”
　　“中原逐鹿，妳是射鹿的英雄。”
　　……
　　李隆基坐在冷清的大殿內，用力揉了揉剛才笑得有幾分僵硬的面頰。
　　果真是老了，今日接連召見了數十位朝臣，部署了兵馬調動平叛事宜，此刻已疲憊不堪。
　　遙想當年初登大寶，為了打理這座他剛剛親手奪下來的江山，李隆基經常幾天幾夜不睡，那時的他，精力充沛，勵精圖治，手下的壹群能臣賢臣也很爭氣，大家壹起拼足了力氣，方才治下這盛世江山。
　　而如今，僅僅只是召見了幾十個人，李隆基已感到疲憊不堪，好想躺下來休息。
　　剛剛的朝議，李隆基先後任命了高仙芝和封常清，命二人負責長安城戍衛之責，在安祿山兵臨長安城下以前，做好壹切守城的準備。
　　正打算闔目養神壹番，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高力士壹臉惶急地出現在殿內，驚醒了昏昏欲睡的李隆基。
　　“陛下，不好了！西域八百裏快馬來報，安西軍大營營嘯，死傷數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