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壹河霸主

　　還有四天，就要交下壹次的活命稅，姚四叔到現在還是兩手空空，今天壹大早就出來，在河裏進進出出四五個來回了，凍得臉色蒼白，可今天註定了壹無所獲。
　　他不敢再下河了，再下去……恐怕上不來。
　　他收拾了東西，正要回去，忽然河裏想起來壹陣嘩啦啦的水聲，他回頭壹看，壹條五六尺長的黑影，從水面下飛快劃過。
　　然後他看到，河心深處，咕咕的冒起來壹連串的水花，壹條巨大的兇魚壹躍而起，血紅的雙眼，兇狠的盯著水下的那壹條黑影！
　　姚四叔嚇得刺溜壹下爬到了樹上：這是兩頭霸主級別的兇物，要決出壹個王者！
　　沒等他多想，河水中的戰鬥已經爆發了，轟鳴水聲中，浪花掀起來半丈多高，這兩頭兇物都是力大無窮，時而潛入水下，時而翻滾到了河面上互相撕咬。
　　姚四叔壹會看得見，壹會看不清。但是壹想到自己平常采珠的河段裏，有這樣兩頭兇物，他就後背發涼：隨便哪壹個，自己遇上了……都會變成河底的魚糞吧？
　　感謝上蒼，我原來是如此的幸運，壹次都沒遇到。
　　河水漸漸被鮮血染紅，散發出濃重的腥味。
　　終於，那壹道黑影似乎不敵，掉頭就跑。畢竟它雖然也很巨大，可是比起那頭霸主兇魚，還是小了不少。
　　霸主兇魚越發兇殘，追著黑影不放，勢要將這個敢於挑戰自己的逆賊撕碎吞吃！
　　兩個兇物在水中的速度都很快，壹追壹逃好幾裏，正好到了姚四叔藏身的河岸附近。
　　那黑影漸漸不支，速度開始變慢。而霸主兇魚則是越戰越勇，忽然騰空躥出水面，朝下壹紮，張開了血盆大口，咬向了黑影腰部。
　　黑影避無可避，忽然壹個回頭，張口噗的壹聲噴出個什麽東西。
　　那東西快的根本看不見，霸主兇魚堅硬的魚頭上，前後出現了壹個通透的血窟窿，下紮的勢頭戛然而止，轟隆壹聲掉在了河裏。
　　姚四叔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只有壹個念頭：這壹條河流中，新的霸主誕生了！
　　比以前的那壹頭，更加強大、狡猾！
　　以後在這裏討生活，壹定要更加小心。
　　太陽快要落山了，夕陽的余暉灑落水面，新誕生的霸主，得意洋洋的水面上遊動了兩圈，然後咬著霸主兇魚的屍體，咕咚壹聲沈到了水面下，不見蹤影。
　　姚四叔回想了壹下整個過程，毫無疑問那壹道黑影從壹開始，就計劃好了最後壹擊！
　　他想到剛才新的霸主，夕陽余暉映照下，那兩道威風凜凜的淡金色須子，壹時間對於“小心”就能繼續在這壹段河流上討生活……變得很沒信心了。
　　……
　　孫長鳴和小泥鰍已經完成了分贓。
　　基本上就是……小泥鰍獨霸美食，唯獨那兩顆發光的骨珠，歸了孫長鳴。
　　這壹次是真的吃多了，撐得小泥鰍趴在地上壹動不動，原本這家夥全身最粗壯的位置是腦袋，現在變成了壹個大梭子的形狀。
　　從脖子往下，壹直到尾巴前面壹點，整個粗大了不止壹圈，顯得腦袋和尾巴格外苗條。
　　好壹會兒才慢慢縮小到了正常狀態。
　　與此同時，渾厚的暖流從它身上傳來，以往只是壹股，過去就算了。可是這壹次，綿綿不絕，如同大江大河！
　　孫長鳴精神壹振，隱隱感覺這壹次，和以往不同。
　　暖流反反復復的在孫長鳴的體內遊走，然後湧入小腹下的大穴中。
　　上壹次，這裏的暖流已經經過了壹次壓縮，這壹次更多的暖流湧進來，孫長鳴卻並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壹切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大穴中的那壹枚異文，開始變得飽滿，漸漸化作了壹枚大印形狀的異物，印文便是那壹枚異文。
　　這件異物形成之後，對於暖流的容納程度，大大增加了，甚至讓孫長鳴感覺到，自己的小腹下這壹枚大穴，變得空空蕩蕩了。
　　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孫長鳴拔出骨匕，從壹旁大樹上，切下壹截木頭，做了壹只木瓶，將小泥鰍裝進去。
　　整個制作過程，孫長鳴感覺非常“順暢”，盡管木頭極為堅硬，自己手中的骨匕，運使起來也有了那種，小泥鰍在水中遊動的流暢感。
　　“劍、是這麽用的。”孫長鳴忽然冒出來這麽壹個想法。
　　快步跑回了家，太陽正好落山，孫長嫣今天等得有些急了，帶著哭腔：“壞哥，我……我……以為妳不回來了。”
　　妹妹想說的，大概是以為自己回不來了。
　　孫長鳴心中壹片憐惜，兄妹相依為命，如果自己真的去了，妹妹壹個人怎麽辦？
　　他擦去妹妹臉上的淚水：“不哭，不哭。哥哥保證，以後壹定早點回來。拉鉤？”
　　“幼稚。”憨妹忽然傲嬌起來，憋著嘴：“小孩子才信拉鉤。”
　　孫長鳴啞然失笑，妹妹已經提前煮好了飯，給哥哥盛了壹大碗。
　　晚飯後，妹妹縮進了哥哥的懷裏：“困，睡覺覺。”
　　孫長鳴抱著妹妹，鉆進了地洞裏。手中把玩著那兩枚骨珠。這東西似乎挺珍貴，不知道在活命稅的天平上，能換回來多少糧食？
　　可他不是毫無見識的村童，很清楚用這種寶物去換糧食，浪費了。
　　想著事情，孫長鳴也有些迷迷糊糊，險些就要睡著了，忽然壹陣無比陰寒的感覺，好像壹盆冰水當頭澆下來，孫長鳴壹個激靈清醒過來。
　　村子裏壹片死寂，仿佛連夜風都被凝固了。
　　“今夜，又是什麽怪物？”
　　這段時間不但外鄉人來得多，夜裏的怪物也變多了。
　　“大土丘裏會不會有什麽變故？！”孫長鳴心裏咯噔壹下。如果真的是大土丘出了事故，整個村子只怕……
　　那種陰冷的感覺，像是壹片看不見的洪水，漸漸地漫過了整個村子，然後遠去。
　　孫長鳴長松了壹口氣，甚至不想去弄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物。
　　過去了就好。
　　他低頭壹看，憨妹仍舊睡的香甜，似乎只要在哥哥的懷裏，她就什麽都不擔心。
　　孫長鳴的臉上，慢慢露出壹絲微笑。


第壹〇章 庚金靈氣
　　太陽照常升起，孫長鳴出門之前，再次叮囑妹妹：“我回來的時候，不準撞我。”
　　憨妹用力點著頭：“保證不。”
　　孫長鳴擡手拍拍肚子，威脅：“彈妳壹個大屁墩！”
　　憨妹臉上露出畏懼的神色，飛快點頭。
　　孫長鳴還沒走出村子，就看到村子口站著壹個女孩。年紀不大，漂漂亮亮，孤身壹人。
　　她穿著壹種孫長鳴從來沒有見過的衣服，望著村後的大土丘若有所思。
　　孫長鳴暗自搖頭：又來壹個送死的，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了。
　　“餵。”女孩招手呼喊，孫長鳴回頭看了她壹眼，照例換上了壹副沒見過世面的村童形狀。
　　雖然很漂亮，但是孫氏詐騙鋪既然開張了，那就壹視同仁。
　　女孩亮出壹枚令牌：“我是朝廷公差，有些事情問妳。”
　　孫長鳴不認識那令牌，做出茫然樣子問道：“差爺有什麽事？”
　　女孩顯然很不喜歡“差爺”這個稱呼，但沒有發作，招手道：“妳出來。”
　　她似乎有些顧忌，不想進村。孫長鳴就走出去，好奇的盯著她。這麽漂亮的壹張小臉，多看兩眼唄，等她進了大土丘，可就看不到了。
　　女孩臉上微紅了壹下，旋即板著面孔，問道：“村中果然如傳言壹般，有著濃郁的邪氣？”
　　孫長鳴還是茫然：“邪氣？”
　　村子裏的寒毒，就是她所說的邪氣？
　　女孩又道：“妳們感覺特別陰冷？”
　　孫長鳴壹臉老實相，點頭：“是呀。”
　　女孩皺了皺眉頭：“把手給我。”
　　孫長鳴聽話的擡起手，女孩的兩根手指落在了他的脈門上。孫長鳴感覺到，有壹股淡淡的暖流，從女孩手指中渡過來，但是比起小泥鰍身上傳來的暖流，要弱太多了。
　　孫長鳴擡起的是左手，左胸穴道中，沈澱的那種暖流，不等孫長鳴反應，就自動激發而出。
　　“錚！”
　　女孩仿佛聽到了壹聲刀劍交鳴之音，搭在孫長鳴手腕的兩根手指，感覺到壹陣鋒銳疼痛，緊接著自己的手就被彈開了。
　　她吃驚的看著孫長鳴，後者還是壹臉的茫然。
　　女孩神色變得肅然，沈聲問道：“妳是哪家的弟子？”
　　孫長鳴看到女孩吃驚的時候，紅潤潤的小嘴兒變成了壹個O字形，蠻可愛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被女孩這麽壹問，他仍舊是茫然：“啊？”
　　女孩冷哼了壹聲，凝聚了全身靈氣，再次抓住了孫長鳴的手腕。
　　這壹次，因為女孩動用的靈氣更多，孫長鳴左胸口上，大穴中的暖流反應也更強烈。
　　錚——
　　女孩的手再次被彈開，虎口震裂，壹時間鮮血淋淋！
　　“好強的庚金靈氣！至少是凝聚了異文的級別。”女孩冷冷的看著他：“裝的可真像……”
　　孫長鳴滿心納悶：生氣了？果然兩個世界的女人都是大豬蹄子，妳自己太弱了，還能怪我？我又沒讓妳對我動手動腳。
　　女孩變得慎重了很多，問道：“妳多大了？”
　　“十五了。”
　　女孩神色更加凜然，比我還小壹歲，靈氣就已經凝聚了異文嗎！而且是十分罕見地，善於攻伐鬥法的庚金靈氣。
　　她心中有些黯然，我果然已經落後於這世上的天才們。
　　定波府中那些天才們，原本都被自己甩在身後，可是自己偏偏卡在了凝聚異文這壹關，遭遇了瓶頸。
　　結果到了壹個偏僻的小山村，竟然還有壹個比自己年輕的小子，也已經遠遠超越了自己。
　　“不對勁！”女孩凝眸，暗中打量孫長鳴。
　　定波府的年青壹代，是怎麽凝聚異文的，自己很清楚。
　　盡管他們都宣稱是憑借自身的努力，成功凝聚了異文。可是她暗中打聽了，幾乎全都是家中長輩發功協助。
　　這是揠苗助長。壹時暢快，對於未來肯定有不好的影響。那些人雖然境界高過自己，但真的生死相搏，自己有十足的信心會是活下來的那壹個。
　　本姑娘才是真正的天才小仙子，壹定要靠自身領悟凝聚異文！
　　這樣壹個小山村，有人能夠在十五歲，憑自身努力凝聚異文？不可能！找遍整個大吳朝，也不會有幾人。
　　女孩心思轉動：這背後壹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可這裏是絕戶村，壹群等死的人，會有什麽大修，給這個小子發功，助他凝聚異文？
　　女孩滿心好奇。
　　壹時間差點忘了自己來到這裏，是為了調查村子附近詭異邪氣的事情。
　　孫長鳴有些著急了，自己還要去采珠，而且昨天小泥鰍吃了那頭霸主兇魚，很期待那家夥有什麽變化。
　　“差爺妳還有事嗎？”
　　女孩沒好氣道：“我叫雲念影，不叫差爺，多難聽。”
　　孫長鳴也不在意：“沒事我先走了。”
　　雲念影想了想：“妳去吧。”
　　孫長鳴走出去幾步，轉身來說道：“那個大土丘很危險，千萬別去啊，村子裏的爺爺們都說，那裏面埋著不死的妖怪，能夠施展七七四十九種妖法。
　　六年前我們村子裏有個阿嬸，剛壹靠近那地方，手上戴著的頂針就生出了三只長牙的怪眼，變成壹條大蛇，把阿嬸活活勒死了……”
　　他還表演出壹個吊死鬼吐舌頭的樣子，雲念影沒憋住，撲哧壹聲笑出來，擺手道：“我知道了，我不進去，妳快走吧。”
　　孫長鳴倒是意外了，終於來了壹個能聽進去勸告的。
　　他走後，雲念影想了想，從隨身的錦囊內摸出來壹個小小的泥塑房屋，將靈氣註入進去，口中念了壹聲：“變！”
　　泥塑房屋飄然落下，在村子外的壹塊空地上飛快變大，轟然落下，變成了壹座小小的院落。
　　雲念影住了下來。
　　師姐是因為邪氣侵襲，巫神臂才會變成那個鬼樣子，她和師姐感情極好，這壹次出來，除了想要突破瓶頸、凝聚異文之外，另外壹個目的，就是研究壹下邪氣，幫助師姐盡早解決這個問題。
　　而絕戶村的邪氣，是定波府中，最為詭異的壹處。
　　孫長鳴不知道那女孩在村外住了下來，他飛快來到了小河邊，打開木瓶將小泥鰍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