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牽絆的軟肋

　　面朝大海的臨海市開發區寫字樓群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壹帶的建築都因為加了玻璃外層而顯得特別有夢幻感，遠遠看去會有壹種已經率先進入幻想時代的味道。
　　從這裏向西看去，能看到整個開發區半島狀的綿長海岸線。多年前形成的濕地風貌在高速的經濟建設下已經被差不多徹底幹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型的加工廠和大量寫字樓，臨海市面向韓日的軟件開發外包公司至少有壹半集中在這裏。在這裏有大量的對應日韓地區的商業軟件誕生，也有大大小小的外包業務。這些熱鬧的國際業務往來構成了臨海地區的繁榮，也讓這壹片區域顯得格外年輕且充滿活力。
　　畢竟做這壹行的多半都是年輕人，導致開發區水漲船高，最近幾年房價也跟著攀升了不少。
　　臨海市是典型的高消費低收入城市，核心地帶的房價已經開始駭人聽聞。就像其他大城市所面臨的問題壹樣，在這裏生活的年輕人們眼下最大的夢想也不過是有壹套屬於自己的住房。
　　從寫字樓上向下俯瞰，周圍的住宅樓和辦公樓之間的分野非常清晰。神采飛揚的年輕人站在落地窗邊，壹雙明亮的眼睛並未因為時差而有絲毫困倦之意，他的手中端著壹杯香氣繚繞的咖啡。
　　窗明幾凈的會議室裏幾乎沒有什麽人，除了壹個細腰長腿的短發女孩。
　　“幾年沒回來，臨海已經發展得這麽迅速了啊……”
　　年輕人發出了老頭子壹樣的感慨，喝了壹口咖啡，目光落在對面壹棟寫字樓的廣告牌上。
　　短發女孩輕巧地笑壹聲：“誰讓妳總也不來臨海玩，香港那種小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青年沒有接話，他轉身放下咖啡杯問道：“資料整理好了？”
　　“差不多是目前能知道的極限了。”短發女孩穿得依然妖嬈，壹雙細長的腿上套著有小白點的白色絲襪，在空氣中勾勒出讓人目光產生遲鈍效果的漂亮曲線，“我真不明白，妳不是為了她回來的嗎？”
　　青年微微壹笑：“誰說的？我是來回國發展而已。”
　　短發女孩撇嘴：“騙誰啊？妳以為我不知道妳想什麽？反正妳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不如努力試試看唄？”
　　青年呵呵笑道：“妳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不是想幫妳嘛……”女孩又開始甜甜地笑，“妳是挺擅長追女孩的，可妳也知道，她跟別的女孩子不太壹樣。”
　　青年沒有說什麽，而是翻開自己面前的文件夾，當頭壹張照片上就是蘇亦凡的入學照片。
　　那時候的蘇亦凡眉宇間稚嫩的感覺還很強烈，目光更加柔和，略秀氣的面容上掛著淡淡的不開心。
　　“這個人，他姐姐是蘇小輕？”青年看著蘇亦凡的資料，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短發女孩在說話，“蘇小輕那個項目現在開展這麽久了，她到底賺了多少錢？”
　　“我怎麽知道。”短發女孩笑得依然甜美，說話也還是不怎麽溫柔客氣，“蘇小輕的水可夠深的，妳確定要試試？”
　　青年回憶了壹下自己曾經見到過的蘇小輕，迅速搖頭否定了這個假設：“不，我不想。”
　　“為什麽？”
　　“太危險了……”青年對自己的這個妹妹倒是直言不諱，“蘇小輕背後不僅僅各大財團的影子，還有各國政府關系。”
　　短發女孩吃吃笑道：“原來妳也會害怕啊？我還以為妳誰都不怕呢。”
　　青年壹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怕的東西多了，連妳我都覺得害怕。”
　　短發女孩哼了壹聲：“妳才不怕我呢，妳是覺得我麻煩吧？”
　　青年笑道：“誰說的？我家小玄最可愛了，沒有妳我落地兩眼壹抹黑，什麽都不知道，妳怎麽會麻煩呢？”
　　被叫做小玄的短發少女臉色轉好，嘴裏依然不樂意著：“就會哄人，也不知道是哄了多少女孩子才練出來這麽壹身本領。”
　　青年笑了笑沒繼續說話，而是迅速翻動那些資料，看到後面幾頁也有點驚訝了。
　　“蘇亦凡正在做的這款遊戲好像很成功？”
　　“不止是這樣。”小玄看起來很小女孩脾氣，論及正經事的態度則是馬上壹變，“蘇亦凡最近好像參與了壹系列的舉動，都在針對壹個知名企業家。”
　　青年挑了挑，眉毛，沒說什麽。
　　“壹個暴發戶，用得著這麽大動幹戈嗎？”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有別的原因。”小玄說起這個倒是很有興趣，“那個被整的企業家是個暴發戶，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不過生意做得不小，主要是地產方面。”
　　青年微微壹笑：“這裏的房地產市場太大了，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做。最好的年月碰上膽子足夠大，總能做成點什麽。”
　　小玄對青年這個評價不置可否，只是笑著問道：“那哥妳覺得蘇亦凡想幹什麽？”
　　青年瞇著眼睛又翻了翻後面的那些資料，搖頭道：“我覺得他其實就是在急於證明自己，就像當年的妳和我。”
　　“不愧是我哥，看的真準。”小玄有點眉開眼笑地稱贊道，“我覺得這小男生有點急躁，完全不是妳的對手。”
　　青年沒有接小玄的話，他放下文件夾開始沈思。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事業也算開始起步了吧？”
　　“差不多，這種成績就算是咱們當年也未必比他做得好。”小玄在看問題上還是挺客觀冷靜的，“對了，我發現壹件很有趣的事。”
　　“什麽？”
　　“蘇亦凡好像跟某人壹起在濱海出現過，不過沒住咱們家裏的酒店。”小玄笑得很惡魔，她很期待男青年臉上的表情，“他們壹起住的，同壹間房哦……”
　　原本壹臉陽光笑容的青年瞬間表情冷了壹下，不過他的失態並沒有維持多久，又迅速恢復了冷靜。
　　“那是她自己的私事，跟我無關。”
　　“哥，妳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言不由衷嗎？”
　　“…………”
　　青年對自己這個表妹哭笑不得，當然他也知道這是表妹在測試自己的底線。表妹趙玄看上去人畜無害，就算有點小惡魔屬性也能劃分到“萌”那壹派裏去，實則內心是個情緒穩定的機會主義者。
　　若是從機會主義這壹點上來青年和他表妹倒是有著天然的壹致，兩人無論在人生觀還是投資領域的價值觀等方面都極為相似。正因為這樣，這對其實平時並不怎麽碰面的表兄妹才顯得異常親密，因為他們能理解彼此的世界。
　　“小玄，妳怎麽看現在這件事？”青年問的當然是蘇亦凡跟老汪鬥法的當下局面。
　　趙玄撇撇嘴道：“看什麽看？蘇亦凡身邊有個蔡琰，光是她就能動用家族力量捏死那個什麽姓汪的了。無非是現在蘇亦凡不想這麽幹，局面才維持到現在。”
　　“妳覺得局面維持不了多久？”
　　“從現在的形勢來看，蘇亦凡不用再借助什麽力量，那個姓汪的也死定了。”
　　青年點點頭，趙玄的判斷跟他幾乎壹致，他覺得自己是有必要去濱海見見那個少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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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短發少女趙玄所判斷的那樣，老汪動用了自己的底牌沒多久之後，忽然發現這張牌居然已經沒了效果。
　　曲副省長還是有進步之心的，對羽毛也比較愛惜。那些上訪戶這麽壹鬧，加上其他省份媒體的參與報道，頓時場面雞飛狗跳，誰也控制不住了。
　　媒體可以收買，網絡可以封禁，但這種輕重皆可的問題更多看的是誰跟誰抱團。隨著李家人的參戰，場面頓時開始壹邊倒。
　　郭娜沒被保釋出來，老汪也沒機會再去看兒子了，因為更多的人在壹個為難的問題上做出了艱難抉擇。
　　針對涉嫌攪亂濱海市房地產業市場秩序的老汪，有了第壹次的立案調查。
　　這個決定做出得不可謂不迅速，在上午未能迅速解決上訪群眾文體之後，下午不到三點鐘已經有人開始執行了。
　　經濟案件加上刑事案件的雙重問題涉及到壹個地方保護的難點，只能靠異地調人解決。
　　事情到了這壹步，老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徹底置身事外了。盡管拼命努力銷毀證據，人證物證還是太多，他必須也接受調查。
　　昨天才從刑警隊出來，老汪知道這壹次進去可沒那麽簡單了。
　　老汪不甘心，憤怒，甚至有點委屈。自己為地方經濟做了那麽多貢獻，怎麽就不如壹個小屁孩找人滿山遍野鬧壹鬧了？心灰意冷之下老汪甚至想過要逃，就像陳欣父子那樣逃離濱海，逃出省內，甚至逃到外國去。
　　最終沒能讓老汪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也挺簡單。
　　汪健侯還在國內。
　　老汪堅信如果自己真的壹甩手走了，蘇亦凡那小子絕對幹得出找十個八個大漢去輪汪健侯的事。那小子當時跟自己對視的眼神讓老汪印象太深刻了，他覺得自己當年見過那些殺人面不改色的走私販子眼神也沒這麽讓人心慌。
　　這小子到底經歷過什麽？老汪很納悶。
　　當然警笛聲最終讓老汪沒法納悶下去了，他又壹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走接受調查，飽受了他最憎惡的屈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