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柔水七段錦

　　翌日。
　　天放亮。
　　李青早早起身，第壹時間來到鳴妃廂房外，躬身行禮：“小李子問鳴娘娘安。”
　　鳴妃歸王禮管，李青圖謀她武道功法，來請倒夜香，報名請安必不可少。
　　廂房內沒有回音。
　　“娘娘最近可有什麽想吃的，小李子中午給您送來。”李青再道。
　　鳴妃被打入冷宮原因，暫時沒被傳開，李青也不知。
　　這種不知入宮之由的，壹律看作沒機會出宮，配剩飯剩菜。
　　正當李青準備第三問時，便有壹十七歲妙齡絕美女子，從廂房內緩緩走出。
　　她腳步很慢，顯然腿部受過創。
　　身子也有些搖晃。
　　“問鳴娘娘安。”李青再揖手。
　　妙齡女子冷冷看著李青，似乎要將他的相貌記住，隨後又返身走回廂房。
　　李青搖搖頭，看來熱臉貼了冷屁股。
　　不過沒事，他有百世壽元，時間長著呢，鳴娘娘這不行，還能在其他娘娘處找機會。
　　以時間換空間，優勢在他！
　　李青走進偏房，取了夜香。
　　正欲離開時，忽聽廂房有言出：
　　“酒，我要上好的醉元春。”
　　“娘娘等些時日，小李子會給娘娘送來。”
　　……
　　普通酒好弄，但醉元春不好弄。
　　醉元春，京城名酒，壹個字，貴。
　　中午。
　　膳房趙太監在冷宮小門處送飯。
　　李青拿出壹包碎銀塞上：“趙爺，能否給我搞來壹壺醉元春？”
　　這幾乎是李青全部的家當，冷宮沒油水，進來的妃子身無長物，也沒人願意在冷宮內花錢打點，別人敢打點，冷宮太監也不敢接。
　　需要被照顧的娘娘，冷宮太監自會照顧好。
　　不需要被照顧的娘娘，冷宮太監也不敢照顧好。
　　單說這鳴妃，屬於不能被照顧好的那壹類，就算李青，也僅能偶爾照顧壹二，尋常日子該什麽飯食，便是什麽飯食。
　　趙太監掂了掂碎銀分量：“沒問題，壹個月後給妳送來。”
　　送完飯，李青來到當值房就餐，其他人都在討論謙王爺昨夜自殺之事。
　　“好好壹個謙王爺，太可惜了，聽說謙王愛民如子，深得百姓愛戴。”
　　“說是飲鴆自殺，其中真相，誰又知呢。”
　　“慎言慎言。”
　　見李青來，王禮吩咐道：“外面來消息了，等會妳給閔太妃送飯時，要提壹嘴謙王爺服毒自盡了。”
　　李青點頭，明白其中深意。
　　哎，白發人送黑發人。
　　雖然他看閔太妃不順眼，但亡子之痛，父母之心啊。
　　謙王爺傳言是個好王爺，宮內名聲極盛。
　　當年閔太妃得寵時，宮內不少太監得了謙王爺的恩惠。
　　其曾路過壹州，見百姓疾苦，有貪官作亂，只引親兵殺入貪官府中，開倉濟民。
　　也曾單槍匹馬殺入山野，蕩平壹地之寇。
　　吃完飯，李青將剩飯剩菜送至閔太妃處。
　　有了昨日經歷，閔太妃雖依然對李青冷眼相待，但安靜就食。
　　待閔太妃吃完飯，李青也淡淡開口：“宮外傳來消息，昨夜子時，謙王爺自述德行有虧，飲鴆自盡了。”
　　砰。
　　閔太妃壹聽，身子立僵，又直挺挺倒下，剛吃的飯菜吐了壹地，眼神變得茫然。
　　足足過了半晌，閔太妃才嚎嚎大哭：“我的謙兒啊，謙兒啊，妳這狗太監，狗太監啊！”
　　閔太妃起身對著李青壹陣扭打，李青沒有閃躲，任其扭打，只依柱而立。
　　許是打累了，閔太妃又開始大罵太康帝：“皇上啊，那是妳親叔叔，怎就這麽狠心，這麽狠心，我的兒啊……”
　　又罵太皇太後，也罵得最兇：“老巫婆，妳不得好死，我詛咒妳，生生世世，千代萬代，不得好死！”
　　“狗妖婆，狗妖婆，狗……妖……潑……”
　　最後罵得累了，閔太妃逐漸口齒不清，只能癱在地上大留口水。
　　李青細心將地上之臟物清理好，又將閔太妃扶至床上。
　　傍晚時分，壹群尚武監太監帶著壹個藥罐進入冷宮。
　　尚武監太監以閔太妃誹謗聖上誹謗太皇太後之罪，將閔太妃搬進了罐子裏，做成了人彘。
　　也是這壹刻，李青算是意識到了太皇太後的狠毒之處。
　　殺人不過頭點地，做成人彘，真是過分了。
　　人家畢竟壹朝太皇太妃，也生過皇子……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百世不過虛妄，壹定要努力修行，只有自身實力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
　　閔太妃在做成人彘的第五天，絕食而死。
　　李青職下妃嬪，成了兩人。
　　然而，閔太妃淒慘死狀，在冷宮內掀起了壹股幽深寒意。
　　接下來的半個月，有十二位意識到無機會出冷宮的妃子，自盡而亡。
　　於橫梁自盡，尚能留壹個全屍。
　　誰也不想被做成人彘而死。
　　半個多月過去，李青倒是完全適應了這個世界，每天下午都會去冷宮附近的梨園溜達壹圈，那裏經常有宮女在那跳舞練曲，聽說偶爾也有妃子去梨園練，可李青沒遇上過。
　　不過宮女也壹樣，好多妃子都是宮女上位的。
　　很潤。
　　閔太妃死後壹個月，冷宮自殺的風氣才慢慢停下來，留在宮內的妃子，只剩二十壹人。
　　期間，李青壹直擔心鳴妃也會自殺，他可花了全部家當訂了壹瓶醉元春，還沒用上呢。
　　好在鳴妃活得好好的。
　　距離與趙太監私下交易壹個月後的這壹天，壹瓶醉元春，終於到了李青手中。
　　李青拿著醉元春，急忙趕至鳴妃廂房外。
　　“問鳴娘娘安，醉元春拿到了。”
　　鳴妃從房中出來，臉上又急又喜，呈現與相貌不壹樣的豪邁風格。
　　接過醉元春，掀了瓶塞，鳴妃對著瓶口壹飲而盡，開心大笑：“爽！得此美酒，本宮死而無憾了。”
　　李青靜靜看鳴妃將醉元春吸得壹滴不剩，這可是他攢了足足七年的家當！
　　“說，小太監妳想要什麽？”
　　“本宮身無長物，妳要不是壹個太監，就算要本宮的身子，也無妨。”
　　鳴妃看著李青，眼神饒有趣味。
　　有所與，必有所求，誰都明白。
　　要身子好啊，可惜鳥沒用。
　　李青吞了口唾沫，躬身正色道：“我想修武道，還請娘娘教我！”
　　“呵。”
　　鳴妃輕笑：“也是，我也只有壹身武道修為，能讓妳這小太監覬覦了。”
　　“也罷。”
　　鳴妃嘆了壹口氣：“要不是為等妳這壹瓶醉元春，幾日前本宮便自盡了，臨死前能留下壹份傳承，也算壹件幸事。”
　　“妳且仔細聽好。”
　　李青身軀微福，持拱手之態。
　　“本宮鳴薇，出生元州微末之家，拜在笙月道姑門下，三年前，老妖婆請笙月道姑入宮問道，卻因理念不同將笙月道姑賜死。”
　　“本宮進宮，便是為師報仇，可惜老妖婆身邊有大高手守護，行刺失敗後，本宮也被打入冷宮。”
　　鳴妃笑看李青：“妳可還願學？”
　　“願意。”
　　李青心中震撼，但還是點頭。
　　鳴娘娘竟是行刺失敗後，入的冷宮，難怪入宮之由隱而不發，妃子行刺太皇太後之事，端不得張揚。
　　“沒想妳壹個小太監，竟頗有膽識，妳且記好，本宮所修柔水七段錦，陰性功法，妳是太監，倒也合適，柔水七段錦，修至極限，可直達先天，上善者，若水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