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8章 貍爭狽鬥

　　鐵王座政務大會散會，眾人紛紛離開王座大廳，小指頭培提爾沒有起身。
　　等到大家都走光了，小指頭才慢慢起身，他緩緩踱步到鐵王座面前，擡頭看著七階高臺上那高高的猙獰王座。
　　“在想什麽呢？”壹個軟語香濃的聲音帶著笑意。
　　娘氣的聲音在王座大廳裏飄起淡淡的回音。
　　大廳裏非常的安靜。
　　小指頭緩緩回頭，看著大廳的大立柱後面慢慢走出來的八爪蜘蛛瓦裏斯。
　　瓦裏斯雙手籠在肥大的袖管裏，臉胖胖的，上面塗抹著香粉，頭皮刮得精光，晶明瓦亮。
　　“我在想，為什麽藍禮大人不在鐵王座上鋪塊獸皮毯，看他坐在上面扭來扭去難受，我也跟著難受。”小指頭腰身筆直，氣定神閑。
　　瓦裏斯微笑，他人還沒有走近小指頭，香氣先飄了過去。
　　擦脂抹粉是瓦裏斯的標配，貴族仕女該有的胭脂香粉，他壹樣不少，而且都是最高檔的。他還有潔癖。
　　“鐵王座傳承兩百九十八年來，就沒有在上面鋪獸皮毯的做法。”瓦裏斯笑容可掬走近小指頭。
　　“哦，是嗎？不管是獅子皮還是狼皮、影子山貓皮或者鹿皮，鋪上去保管坐得舒舒服服。哦，鹿皮倒可以免了，畢竟公鹿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家徽。用豹子皮或者影子山貓皮吧，這樣誰的忌諱都不會犯。”小指頭露出捉狹的笑意。
　　瓦裏斯嘻嘻壹笑：“等國王勞勃回來，妳建議勞勃國王用熊皮或者野豬皮最好。”
　　“的確！”小指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國王喜歡打獵，不知道殺死了多少只熊和野豬，用熊皮或者野豬皮，既能讓國王坐得舒舒服服，還能彰顯國王的神勇。”
　　“北境的莫爾蒙家族是熊，西境的克雷赫家族是豬。如果國王的鐵王座上鋪著熊皮或者豬皮，不知道這兩大家族會怎麽想。”瓦裏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他們壹定會覺得無比榮耀。”小指頭的嘴角露出標誌性的捉狹之意。
　　瓦裏斯盯著小指頭的嘴角：“大人，妳的嘴角看起來是被人打耳光打傷的嗎？”
　　小指頭的臉上笑容消失，正色道：“新來的鄉下妓女不知道輕重，回去壹定要好好的調教壹下。”他突然壓低聲音，“不知道大人妳這麽多年來，從來不親近女人，是如何渡過漫漫的長夜的呢？”
　　瓦裏斯在童年的時候就被壹名巫師割掉了雙腿之間的男根，成為了壹名太監。小指頭以瓦裏斯的生理缺陷來調笑，用心惡毒之極。
　　瓦裏斯本人也很忌諱別人提這茬。
　　但是小指頭偏偏提了，還是當著瓦裏斯的面。
　　瓦裏斯聳聳肩膀，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之間，皺起眉頭：“晚上的滋味的確很難受，不過幸好沒有被壹個神經質的大漢打破嘴唇打腫臉，勉強算不錯的了。”
　　小指頭的臉色微變。
　　“西境的魔山，來君臨城找大人談談他即將上交的金礦石的等級和限額的車數，看起來他果然給了大人不少的好處。”瓦裏斯看著小指頭嘴角已經好得差不多的淡淡傷痕，“大人，我聽說用鋼針紮破手指尖後用玻璃瓶取血的話，壹般是巫師才會用的手段哦。”
　　小指頭神情壹震。
　　他壹直在想魔山為什麽會用玻璃瓶裝走他的血，對於魔山奇怪的舉動，他壹直沒有想明白。
　　“那天晚上的事情，妳的小小鳥都看見了？”小指頭勉強笑道。他用手順了順右肩上的筆直垂肩帶，正了正胸襟上的自創家徽——銀質的仿聲鳥。
　　“魔山壹行人，雖然並不用酒童倒酒，但旅社酒館裏面可離不開酒童侍從的。”瓦裏斯笑道。
　　“哦，那麽跳蚤窩街頭的兇殺呢？”小指頭意味深長的看著瓦裏斯。
　　“波利佛殺了運氣很差的羿戈。”瓦裏斯淡淡說道。殺死壹個人，在他嘴裏說出來，就跟捏死壹只蒼蠅或者是踩死了壹只螞蟻壹樣，雲淡風輕。
　　“我聽說波利佛還用馬車帶走了布茲師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指頭再次試探。
　　“大人，凱巖城缺好鐵匠不？”瓦裏斯很突兀的問道。
　　小指頭不明白瓦裏斯為何突然說出這句話，他考慮了壹會，說道：“不缺！”
　　“那就奇怪了。”瓦裏斯皺眉。
　　如果凱巖城缺好鐵匠，魔山把托布·莫特大師捆走就有充足的理由，瓦裏斯不相信魔山抓走鐵匠是為了自己，肯定是為了凱巖城。魔山就是個粗人，吃飽了飯就想著去哪賭錢或者是強奸某個有點姿色的平民女子。
　　“什麽奇怪了？”
　　“沒什麽。好鐵匠嘛，多壹個當然更好。”瓦裏斯為自己找到了壹個勉強能說得通的理由。
　　“什麽好鐵匠？”小指頭無所謂的語氣，眼神中卻掩飾不住深思的影子。
　　瓦裏斯再次轉移話題，小指頭發覺瓦裏斯的說話具有跳躍性：“大人，魔山會為了什麽帶走壹名被鑄幣廠趕出來的布茲老師傅呢？他需要布茲老兒做什麽？陪喝酒還是陪睡覺？”
　　“魔山不會需要布茲。”小指頭說道，“他只需要女人、酒和罌粟花奶，還有殺戮和暴力。”
　　“嗯哼，大人壹針見血啊！”瓦裏斯微笑，舉手輕輕拍拍小指頭的肩膀，“魔山的禮物，沒有多少人承受得起的，大人，走吧。”瓦裏斯邁步離開，“國王的身邊都是蘭尼斯特，我看妳和我還是少操點心吧。”
　　國家財務大權和鑄幣大權都在小指頭的手上，如果西境的泰溫抓了布茲去想做點什麽，要負責追查事情真相的就是小指頭。
　　不過瓦裏斯的話也很明白了，如果小指頭敢去追查，泰溫叫魔山送禮物過來，大家都恐怕承受不起。但是如果小指頭較真的話，他的上面還有個國王勞勃呢，可是，瓦裏斯提醒小指頭，國王的身邊都是蘭尼斯特啊！
　　國王身邊，不管是倒酒的，陪睡的，站門的，出行牽馬的，全部都是蘭尼斯特。
　　小指頭看著瓦裏斯慢慢走向王座大廳大門，他笑道：“大人，妳告訴我這些，為什麽呢？”
　　瓦裏斯站住，慢慢轉身：“大人，有些事情，妳可以不管不問不做，但心裏不能不清楚。妳我同朝為重臣，我知道些什麽，可是從來不敢瞞著大人妳啊。我希望大人也可以這麽坦率對我。”瓦裏斯又看壹眼自己的雙腿之間，那裏面空蕩蕩的，沒有硬通貨，“大人，今後別再笑我是個太監了，妳的話令我感覺到了羞辱，我很難過。”
　　小指頭張口結舌，最後幹笑道：“是，大人，我錯了。”
　　瓦裏斯微微壹笑，籠著雙手，離去。
　　兩只老狐貍彼此相互傷害，唇槍舌劍，堪比劍客決鬥，刀光劍影中，瓦裏斯技高壹籌，迫使小指頭道歉，並令小指頭對他心生忌憚。
　　八爪蜘蛛的情報系統能力，不是小指頭能夠抗衡的。瓦裏斯小小的展示了壹下力量，警告了壹下‘盯著鐵王座說該鋪上獸皮毯’的小指頭。
　　與此同時，奔跑在黃金大道上的魔山對君臨王座大廳的‘貍爭狽鬥’絲毫沒有去考慮過，他做這些事情，他知道瞞不過君臨的八爪蜘蛛，痕跡太明顯。但他也事前在泰溫的面前‘旁敲側擊’的請示過了。
　　他是把最好的殺人劍，泰溫需要他這把劍，他也需要泰溫暫時為他‘背鍋’。
　　壹場不可能瞞過王室禦前會議眼目的魔山‘君臨綁架案’，就這麽被兩個絕頂聰明的人自己把題找出來並輕松自如的做出了答案。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瓦裏斯經過仔細考慮得出的絕對正確的答案，這次偏偏是個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