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博劍仙鐵雨

半麻

玄幻小說

這天的吉隆坡雖然下著大暴雨,卻比往日更加擁擠和吵鬧。
方白鹿擠過阿羅街上摩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93章 賽博時代愛情故事·其壹(七)

賽博劍仙鐵雨 by 半麻

2025-3-30 21:00

  新和阿銅從小巷的另壹端繞出,遙遙望著之前的舞臺——沒多久的功夫它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價格不菲的全息屏幕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新吐出的濃煙業已散去,川流不息的人群又回到了街道上。
  被殺死的賣藝者們躺倒在濕滑的地面,渾身赤裸。看來手腳快的家夥已經將他們衣物與槍械通通剝去,只留下不值錢的死屍。雖然之前發生了血與鐵的沖突,匆匆的行人卻對這畫面視若無睹,徑直擡腿從屍體上邁過。偶爾有壹兩個路人停下腳步,順手帶走舞臺殘骸裏剩下的鋼管。
  阿銅定定地望著那幾具仰躺在人行道上的赤裸身體,臉色透著壹股煞白。
  新沒有說話。人類的屍骸他見得多了:
  “是了……剛剛有我放出的煙氣。她可能只聽到這些人都沒了聲息,但看不到都被我殺了……”
  她低下頭,把兩掌合在臉前:“希望妳們都買了收屍險……”
  “街上就是這樣,無主的東西很快就會被搬空。”阿銅放下合十的手,扯了扯新的雨衣;“走吧?他們是個野戲班,沒有其他人會來找妳報復的。”
  她停頓片刻,又補上壹句:“多謝妳。”
  新點點頭,目光不曾離開富人區綻出的無窮光線。他雖然大致知曉阿塔拉所處的範圍,但還是壓抑下了現在便去尋找的沖動:與找人相比,知曉阿塔拉離開的緣由更為重要。
  他有壹種直覺——她離開的理由便藏在這城市之中。所以新決定與阿銅同行壹小段時間,增進對城市的了解:
  “正好多搜集壹些關於吉隆坡的訊息。”
  他們倆伴隨著城市的無窮喧鬧與萬丈豪光,往阿羅街深處走去。
  ……
  周圍的光亮逐漸暗下,緊密貼合在壹起的握手樓也被破破爛爛的殘垣斷壁所取代。遙遠中有人在鐵桶裏點起篝火,隨著霓虹燈管投出的漫射光拉動著電二胡,混響器聽起來有如哭泣。
  不知名處傳來長且尖銳的嚎叫,接著戛然而止。垃圾堆中傳來悶悶的鼾聲,似乎有人在其中睡著了。“人人有功練,二手行氣路線算法低價賣啊……”被遺棄的喇叭倒在碎水泥中,有氣無力地重復著錄音。
  新裹緊雨衣,盡力隔絕開潮濕黏膩的空氣:
  “之前是怎麽回事?”
  阿銅赤著腳,輕巧地躲過了地上的鐵皮與水泥塊,如履平地。越往阿羅街的深處行進,阿銅的心情似乎就越好。她隨手拾起還在機械重復的擴音器,拍了拍放在嘴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正常情況要舍棄凡軀做天官,是要監護人簽免責協議啦。但是我們這些‘百家嬰’都無父無母,就不用擔心這些咯。有資質辦理登天門手續的戲班子也不多,只是可惜我投票沒過……”
  新跟著她穿過廢墟,用劍鞘掃開擋路的雜物。阿銅說起話來全無條理,讓他難以領會:
  “……說得太亂了,聽不懂。天官是什麽?”
  阿銅停住腳步,轉過身疑惑地擡起眉毛:
  “妳到底從哪來的,沒見過天官嗎?天官就是……嗨,壹下子我也不知道怎麽跟妳說啊!有空帶妳看看吧。”
  她招了招手,示意新繼續跟著走:
  “知道為什麽大家叫我‘阿銅’嗎?我以前喜歡撿那種老式電纜,拿去五金店裏賣。老板總是都跟我說同壹句話:‘光纜無銅,偷了無用’。久而久之……”
  阿銅絮絮叨叨著,拉著新擠進壹個被水泥塊擋得嚴嚴實實,只留下狹窄縫隙的大型集裝箱。
  “我回家了!”阿銅拍拍手,大聲呼喝。
  無人應答。
  新跟著擠進集裝箱裏:這裏頭沒有燈,卻泛著淡綠色的熒光,使人將將可以視物。那些光線來源於四面八方貼滿的文字,稀奇古怪的廣告語交疊與壹處,將“小屋”照亮。
  這其中有些狹窄,卻也整潔明亮。垃圾與雜物都整齊碼放在房間裏,圍繞正中間陳舊的膠囊睡眠艙。某種龐大的物事占據了集裝箱壹半的空間,上頭還蓋著帆布。
  阿銅發覺了新的目光,有些驕傲地敲敲墻:
  “這些是我從別地方鏟來的小廣告,熒光漆還能亮個幾百年呢。這麽多加在壹起跟普通燈的亮度差不多,還不花電費。”
  她步伐輕快地走到屋角掀開帆布,露出巨大的培養皿:
  “喏,跟我家裏人打個招呼吧。這是我媽、這是我姐、這我爺爺……”
  培養皿裏漂浮著幾具身體,有的蒼老、也有的正值壯年。他們全身赤裸、雙眼緊閉,四肢僵硬地在維生液體中浮沈。就像是剛剛溺斃的屍體。
  新走上前,把手貼住培養皿。透明的培養皿艙壁上傳來微微的震動與熱度,說明培養皿都還處於運行狀態,這些也都是活人:
  “妳不是……無父無母嗎?”
  阿銅爬進破破爛爛的睡眠艙,吐出壹口長長的濁氣,似乎十分放松:
  “對啊!不是生物關系上的親戚,這些是我‘撿’來的家人。他們也都是‘百家嬰’,只是還沒激活。”她嗤地發出壹聲笑,“喔,我忘了妳不知道!‘百家嬰’有些看著小有些長得老,但其實都才出生沒幾個月。很正常啦,社會需要各個年齡段的人嘛,所以企業把男女老少都有投放壹些。”
  阿銅伸出手,朝培養皿中壹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人指了指:“我媽就是前壹段才被投放的,可能才離開‘胎海’兩三個月吧?可惜沒撿到年紀合適做我爸的百家嬰,只好先讓我媽保持單身了。”
  “而我呢,已經被投放三年啦。”她靦腆地拉開嘴做了個鬼臉,露出溫馨的笑意。“嘿嘿。”
  “……這麽說,其實只出生了三年嗎?但是看起來已經和我差不多大了,從心智和認知能力上來看,至少是普通成年人的水平……”
  新在原地盤膝坐下,掀開雨帽。他扶著寶劍不發壹語——就像在荒原中壹樣,新已習慣傾聽。他看得出來,阿銅的談興正濃。
  “我們這種人沒有大家嘴裏的那種父母啦。我運氣比較好,是社區出資給我激活的。醒來之後只要慢慢還貸給社區,再自己買‘點卡’,充‘生活時間’就好了。”
  她雙手托腮,呆呆地望著培養皿,忽地嘆了口氣:
  “但是現在百家嬰的投放不知道為什麽被叫停了,也不能貸款激活了,我付不起錢。先讓他們睡在這裏吧,就是培養皿的使用費太貴了。本來我當垃圾佬養活自己還算夠,但是加上這筆使用費就……可是又舍不得丟啊。”
  阿銅將手術服的袖擺拉到最上,纖細肩膀上閃爍著跳動的數字:
  “喏!這是我剩下的時間,還有壹天半。要是生活時間用完了,神經信號會中斷——就那種只有臉能動,身體跟死了壹樣。那樣掙不了錢,會真的餓死。所以我說新哥,妳還是把我身體賣了吧,我不想欠妳人情債啊?這人情起碼也得有個乙等吧——阿~欠~”
  她伸了個懶腰,抹去因哈欠而打出的淚水:
  “抱歉!犯困了。最近興奮劑用得精光,本來壹天只要睡四個小時的……買藥的那家五金店這兩天不知道咋回事,閉店了。赤腳郎中那又太貴,買不起呀。”
  新將寶劍放在壹旁,在堅硬的地板上躺下。也許是人打哈欠會傳染,又或是太過疲累,他忽地覺得四肢與心臟都分外沈重:
  “麻煩這麽多,那為什麽還要……‘撿’家人回來?”
  阿銅挑起眉,語氣中滿是疑竇:
  “人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是要有個‘家’啊。”她重重吐出這個字,甚至帶點兇狠;“沒‘家人’算的話什麽家嘛。妳怎麽啥都不懂喔,新哥。”
  新沒有回答。他確實不理解,也不懂得如何回應這種說法。只有遙遠的話語從腦海深處飄來,帶著隱隱的嘲弄:
  “人類只要能做到獨善其身,就能免去絕大多數的煩惱……”
  在他看來,阿銅撿來這些其實並不相幹的“家人”,就是完完全全的自找苦吃。還是沒有任何意義與回報的那種——可能僅僅只是滿足了某種奇怪的心理需求。
  新仰望著天花板上密布文字投出的光芒,忽地開口詢問:
  “所以妳跑去當什麽天官?因為沒錢?”
  阿銅又把手撫上光溜溜的頭頂,似乎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對啊!感覺也算是壹條出路嘛,當上天官拋棄了凡軀,也就不用買百家嬰的點卡才能生活咯。說不定還能賺到錢,把家裏人都激活了呢。”
  新重新坐直身子,面對著阿銅:
  “可是妳本來差點魂飛魄散了。妳消失了,誰來給妳‘家人’的培養皿交使用費?”
  “各有各的緣法,不然還能怎麽辦呢?沒有我,他們早就報廢了啊。”阿銅反問,語氣坦然;“百家嬰既不能魂魄移體更換軀殼,還都內嵌了點卡算籌,連馬尼拉的人類養殖場都不收的。反正我是養不起了,七分靠打拼咯,試試我有沒有福氣。”
  “當然如果直接報廢了可能對他們更好?不過人嘛,自私很正常吧。既然被我撿來當了家人,當作遷就我壹下啦……”
  阿銅忽然倦意全無,抖擻著精神爬起身來:
  “啊啊!差點忘了,給妳介紹壹下!”
  她靈活地翻出睡眠艙,小心翼翼地推出屋角的壹件物事:
  那是壹塊長長方方的金屬,約有壹人高,被擦得光滑錚亮。上方接近頂端貼著張模糊泛黃的貼紙——隱約可以看出那是位青年女性的照片,笑容中帶著喜悅。新看出這是某種機械體:而它的兩只胳膊無力地垂在壹旁,似乎已經關機很久了。
  阿銅兩臂攏住那板磚似的機械用力擁抱著,將臉貼在金屬的外殼上:
  “看!這是阿嬤。她以前也是天官,可惜過氣啦。沒店鋪想她賜福,也沒信客,賺不到什麽錢。”
  她閉上眼睛,語氣低了下去:
  “阿嬤還在世的時候為我買過第壹年點卡,只是最後沒撐過‘天人五衰’。”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