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三曰惡逆(九)
賽博劍仙鐵雨 by 半麻
2025-3-30 21:00
這是個全息投影——安本諾拉在出劍之前便已發覺:雖然出聲的音源確實從投影中吐出,但卻沒有腳步、衣物摩擦乃至呼吸的氣聲。
她是要用空氣擾動破壞投影的傳輸,以此來判斷投射信息源的位置:
在那裏!
“蘭草”隨著使用者心意的變改而發出歡欣的嘶鳴,眨眼間在五十米內畫出十來條線段、窩棚本就脆弱的墻壁上也多出個個圓孔——這十數個全息生成裝置分段式成像,構建出了男人的影像。
腳下的矮屋中傳來受驚的尖叫與雜物被碰落的聲音:男人的本體並不在這裏。他應該是遠程操控這些全息裝置,以此來與安本諾拉對話——
“沒必要吧,只是找妳問個事兒;殺性也太重了。”
低沈沙啞的聲音從無中冒起,男人的全息影像根本沒受裝置破壞的影響、又壹次地出現在安本諾拉面前。
他擡起手,指指夜空中大亮的明星:
“看見那兩顆星星嗎?‘母河’、‘陰池’,它們進行的遠程投像,胎海連鎖的新技術;新馬來西亞的水平已經落伍了。”
安本諾拉皺起眉頭、兩道眉毛也隨之斜斜立起:她自然不會相信對方的鬼話。
她環顧四周,開始選擇壹條逃跑的路線:在吉隆坡之戰後,安本諾拉已經不復往日的機動性與破壞力。
失去了道果,並非只是少去壹條右臂那麽簡單——安本諾拉原本所有的改造、都是以道果為核心。舉個例子:原本為了保持右臂大重量下的平衡,她的脊柱經過傾斜加固和二次配重——現在沒有了右臂,安本諾拉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脊柱側彎。
道果本就是鏈接人格與機性的橋梁,是她將如水般無形的人性逐步固化、明澈己心的成果:人是混沌無常的生物,而壹切契機正在於超脫。
沒有道果,也就難以控制高度改造過的其他軀體部件——因為她的大腦、她的魂魄,都在抵抗這些外來物。
作為“微機道學研究會”的壹員,安本諾拉不相信人格化的造物主:但她切實地相信造物主的存在——這個造物主,就是“道”。
萬物的構建、生靈的誕出都並非偶然,是精密計算出的結果;人心渾濁,可宇宙卻清澈而有常——或許有人會用幸存者偏差亦或人擇原理進行反駁,但從不會影響安本諾拉的道心。
將身化為計算的過程、將心化作計算的終點:這便是天人合壹之路;煉氣士的道路。
……
現在怎麽辦?
跑!
安本諾拉壹瞬之間便下了決定:不管對方做著什麽打算,留在原地都是最差的選擇。
當安本諾拉開始發足狂奔,在馬尼拉窩棚群上兇猛地壹次又壹次飛縱時;男人的全息投影則如影隨形地跟在壹旁。
這場面看起來分外滑稽——他就像被強塞進畫面裏的低劣特效,雖然雙腳不曾動彈、卻在安本諾拉的身邊保持著高速平移:
“妳身上有壹份‘因果寰宇’的數據,交出來吧?妳自己是用不上的。”
不知是否是錯覺,安本諾拉感到了男人溫和語氣下的猙獰;這股猙獰不像是獸類、而是握持利刃的人類所獨有的殘忍。
因果寰宇……這是什麽?
安本諾拉翻起腳掌、狠狠踏在身前;沖力激得鐵皮屋頂翻起、也讓改裝過的膝關節發出怪異的呻吟——她借著壹踏之力轉向,拐出與原有路徑垂直的新方向。
呼!
安本諾拉左轉九十度,朝著新方向沖刺:男人像化作了她的影子,依舊跟在身旁。
不能跑直線方向,敵人有可能按照預估距離在前方布下陷阱。現在最好能夠直接出城,離開馬尼拉再說:這是對方熟悉的環境,而她卻是壹片陌生。
男人把頭前傾、湊在安本諾拉的耳邊,報出壹個又壹個光怪陸離的名詞:
“‘因果寰宇’、‘世界復像’、‘手性對稱宇宙’、‘假想光陰線’、‘原初迷夢’、‘裏側乾坤’、‘涅槃記憶’、‘虛擬大千成道記’、‘七重伊甸’……”
“有哪個讓妳有印象了嗎?這些詞,指的是同壹類東西……妳擁有的那個,也是其中之壹。把妳那份奇點記錄交出來!”
說到最後,如炸雷般的巨吼在安本諾拉耳邊響起——
她猛地如豹子般、在高速奔跑中俯下身;左手猛地抓住屋頂壹處向上翹起的鐵皮:隨著鐵皮被整塊掀起,安本諾拉壹足曲起、壹足向右伸直,止住沖勢。
雖然她使用的是人工耳蝸混合原生耳蝸的構造,但大分貝音量的直擊依舊影響到了安本諾拉的平衡。
她擡起手,拭去耳中流下的血液——左耳已經暫時性地失聰了。安本諾拉從沒想過,還能用這種方式將全息投影作為攻擊手段。
但這些微的疼痛,根本蓋不過安本諾拉此時的驚駭:
“拷貝,他想要那份拷貝。他怎麽會知道?!”
壽娘離開她那“計算中的世界線”後,也將相關的壹切記錄與產生條件從數字之海中帶走了。這份數據,現在自然就在安本諾拉的手中:
“妳是誰?”
安本諾拉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
男人答到壹半,擰起眉,忽地停住。接著,他擡起頭、看向空無壹物的上方。
“啊?現在嗎?壹定要說那個?”
男人不是對著安本諾拉,而是沖著斜上方的空氣發問,好像那兒漂浮著肉眼無法看清的透明幽靈。
空空蕩蕩的來處並沒有傳來回應,但男人卻聳聳肩、攤開手:
“行吧。”
他猛地扭過頭,眼白裏的血絲像虬結的蛛網;兇猛的狂躁感取代了之前那淡淡的詼諧和玩味:
“餵,外門道士!我有些東西要跟妳說。”
“妳知道什麽是穿越者嗎?我告訴妳,就是指經過各種離奇的意外或方法,到達另壹時空的生物。”
“我也是其中之壹,我也是穿越者。在穿越之前,就有好多人在我地腦子裏跟我說話,教我做這個、做那個……”
說到壹半,男人忽地僵住——他用手掌朝外抖了抖,好像在驅趕什麽東西:
“閉嘴!沒必要細說,意思明白就好。她又不專業,說術語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