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冬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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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同意了繼續聊下去；但並不代表談話的內容、還依然要關於零號病人那嘮叨異常的別離。
　　方白鹿有著自己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早就想要知道了——而沒有比面前這位老人、更加適合解惑的人選。
　　方白鹿：
　　“先說回——妳和我吧，我們這些冬眠者。”
　　“我在仙人集會的聊天室裏有看到過……應該所有蟄龍都看了吧——他們對於冬眠者的處置。”
　　“我記得：他們有的要放我們自由，有的主張把我們徹底銷毀——”
　　零號病人忽地擡起手掌，止住了對方的話頭：
　　“您先等等，先等等。實話實說，他們口中的‘蟄龍’與‘冬眠者’，其實與您、與‘龍群’中的其他人都沒有很深的關系。”
　　“名叫‘泰山老父’的仙人所試圖喚醒的冬眠者，早已死亡——死得壹幹二凈；沒有任何壹位能像我們壹樣，活到現在。”
　　“所以如果您好奇自己過往的話，這段歷史其實跟您並沒有那麽深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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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白鹿皺起眉頭——零號病人的話，並沒有填補他記憶中缺失的部分：
　　“我以為‘泰山老父’在被仙人集會發現之前，就已經將冬眠者和培植出的後代、散布到了世界各地。”
　　零號病人向上推動鼻梁上的鏡架：
　　“‘泰山老父’確實進行過有關冬眠者復蘇的嘗試：但也如您在聊天室內看到的記錄壹樣，TA也由於這個逾越的行為、而被仙人集會內部處以私刑。據我所知，這是第壹位隕落的仙人——”
　　“只不過在那之後，他們做了壹次‘清掃’。像處決了泰山老父壹樣，仙人集會也清理了由泰山老父經手過的蟄龍……只是這點，並沒有被記錄在聊天記錄。”
　　“那只是壹份聊天記錄，而不是嚴格的歷史記載——有很多事，不需要討論就可以完成：您應該比我更清楚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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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嚴格上來說，如今所有的蟄龍、都是僥幸獲得了機會的‘第二批’。”
　　“這也是為什麽我會稱贊您的運勢，我會稱贊所有由我喚醒的冬眠者運勢的原因。不過，泰山老父的行為、也給了我靈感：為冬眠者培植血親、來引導他們適應復蘇後的生活；確實是高效且合理的做法。”
　　方白鹿依然記得，自己得知方向東其實是培育出的工具時、所燃起的那股怒火——他隨時可以將人生中的任何壹段情緒呼出，不會有任何的減弱。
　　但現在的他，只是默然地將這股情緒再度收進了腦海深處：零號病人說的是真話——但他並沒有把所有話都說完。
　　方白鹿發現了這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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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號病人擡起拳頭、砸在另壹手的掌中。他發出響亮的嘆息：
　　“嗨！我始終無法理解‘放浪年代’裏出生的小孩。為什麽要用仙神自稱呢？”
　　對於零號病人突如其來的情緒化表現，方白鹿也有些忍俊不禁：
　　“我也不覺得下壹代年輕人會讓我滿意……這或許就是大家的通病了。當然，可能也是因為我見過的‘下壹代’，其實只有妳這老頭壹個——”
　　零號病人沒有爆出方白鹿想象中帶有痰音的笑聲，反倒滿是嚴肅：
　　“您說的對：也許是我給您造成了誤解。事實上，在我的時代中、有太多太多比我優秀的人。”
　　看見零號病人那張遍布皺紋、滄桑而凝重的臉龐——方白鹿聳聳肩：
　　“誰不是呢？但是最後站在這裏的人，卻是我們。或許壹切都是無序，或許命運自有安排。”
　　零號病人把眼鏡擡到額頭，揉了揉睛明穴的位置：
　　“您說的是……我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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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白鹿點點頭，用指尖敲打著座椅的把手、發出篤篤的悶響：
　　“好了，先不管那些小屁孩了。繼續跟我說冬眠者到底是怎麽壹回事吧。”
　　零號病人臉上露出真誠的不解：“什麽怎麽壹回事？”
　　方白鹿：“為什麽黃金時代裏，沒有人把全部冬眠者喚醒？對妳們來說，這應該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情了：不至於拖到幾百年之後吧。”
　　有關於冬眠者的信息中，存在著太多的疑點——就算是所謂蟄龍和龍群的出現，也沒有令方白鹿徹底理解關於冬眠的全貌。
　　零號病人：“我可以這麽向您解釋……”
　　他將拐杖往身下敲了敲；零號病人腳踩的、壹直是方白鹿樹形身軀的壹部分：“麻煩您給我壹片畫板吧。”
　　在零號病人面前的地面上、無聲無息的冒出了壹圈直徑約有兩米的隆起——像是做過敏測試的腫包，只是形狀規整、是個空洞的圓環。
　　嘩啦啦啦……
　　帶著海水腥氣的砂礫忽地從中生出、填滿；直到成了平整的沙堆。
　　這些細密的顆粒，其實來自於馬尼拉周圍的海灘中；方白鹿只是在進食之余、順便也用管道將它們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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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號病人點點頭、舉起拐杖，用它拉出歪扭碩大的橢圓：
　　“所有在黃金年代前進入冬眠的人類，大概有這麽多……據我所知，擢升年代中進入低溫長眠的是最後壹批；在那之後——”
　　拐杖的尖端，在橢圓中削去細小的壹角：
　　“黃金年代中，復蘇了壹批冬眠者：我跟您說過，但我不知道具體的人數——滑稽的是，他們大多數都是在擢升年代才進入冬眠的；也就是‘資歷’最淺的那些冬眠者，很多甚至才沈睡了不到二十年。”
　　方白鹿認可零號病人的表述與想法：
　　“那是自然：冬眠時間越短、被直系後代保有關註度的可能性就越高——按妳前面的說法來看，被喚醒的幾率當然也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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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的，沒錯。”零號病人拿起拐杖，敲了敲未被劃去的橢圓；“能夠在黃金時代醒來的堪稱幸運兒，但遺留下來的才是大部分。”
　　“也是在黃金時代中，人們雖然為是否喚醒冬眠者的責任而爭執、推卸不休——但有壹項決議，還是獲得了共識：那便是維護、修理和更換冬眠艙，以維持它們的繼續運作、與冬眠者的生存。”
　　“在這項決議的執行過程裏，人們發現了冬眠艙內大量已不可被喚醒的‘屍體’：或許是由於冬眠技術的落後，也可能是因為冬眠的時間早已超過對喚醒技術出現年代的預期……”
　　方白鹿想起方向東所說——他曾在白棺中，看見“兩個”方白鹿；其中壹位——幹癟、扭曲、瘦骨嶙峋的那壹位——已然死去：
　　“應該都是早期的冬眠者。來自我地時代，或者更之前……”
　　“所以他們就繼續把屍體留在裏面？沒有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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