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二曰不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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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壹般的小公司……
　　如果能在這裏直接把問題解決了，倒是簡單許多：方白鹿並沒有打算花費太多時間，找上別人的家門內打打殺殺；但不用奔波的話——那就另說了。
　　“暴力是壹種最簡單便捷的泛用性處理方式。只不過，我以前都忽略了……”
　　自從換上壹副金鐵之軀，方白鹿倒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像個活生生的人了。也不知是因為道法本身對人性的放大，還是入魔前的又壹股征兆？
　　雖然思緒萬千、但在處理器中流轉不過只壹瞬。
　　不壹會的工夫，樸文質手裏捧著熱騰騰的肉食回來了。米肉包著圈油紙、又外裹上了層塑料袋，讓樸文質像是雙手抓著壹束捧花——只不過花束是壹根根手指罷了。
　　如果不是能看見袋中那壹根根剝去指甲蓋、烤得焦黃的人類手指，方白鹿倒真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早餐攤邊、拿著用報紙與塑料袋包起的油條：
　　“味道怎麽樣？合胃口不？”
　　“還沒吃。”樸文質停了會，又補上壹句；“不太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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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新鮮的烤指燴！嘗嘗我們本地菜呀。”
　　這句話既不是出於樸文質之口，也不是方白鹿說的：而剎那前，他們兩的周圍明明空無壹人。
　　壹只布滿燒傷疤痕的細手從旁伸了過來、繞過樸文質忽地僵硬起的身軀，掂起壹根烤得焦脆的手指。隨即，哢哢巴巴的咀嚼聲從樸文質的耳邊傳來。
　　“有點老了，食材問題；這種質量未免對貴客失了禮數。”
　　聲線纖細並柔和，像是獨自祈禱時的細語，安靜滑順、卻清晰入耳；口中吐出的漢語尾音翹起，多有抖舌帶來的顫音、卻模糊了平舌發出的擦音——壹聽，就知道是習慣說西語的呂宋本地人；方白鹿沒有在識海裏找到相同的聲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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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樸文質的側後站著了壹位“正常”的女子——相對而言。
　　她的面孔稱得上姣好，沒有用劣質五官進行命理改造留下的些微扭曲、反倒因樸素妝容帶來的自然感而提升了美觀與辨識度。
　　墨黑的直發通通束到腦後，飽滿的天庭全無掩飾。兩只淡棕色的眸子纖長，眼角由暗紅細筆畫了道上挑的小弧；每當展顏笑時，雙眼便迷離地瞇起了。眉形是剃去自然的雜毛後、再紋上的彎眉，更是無時無刻不在顯出笑意——除去下頜線鋒利且硬直、以及高挺的鼻梁；女人臉龐的其他部分都是無銳角的柔和。
　　只是以下頜線的位置為分野，密密麻麻的灼痕壹路延下脖頸、鉆進衣領裏去了。雖然大部分身軀都被晶態多孔材料制成的廣繡大披肩遮擋、但從暴露在外的皮膚和燒傷面積來看，她肯定更換過人工皮膚——不然早已死了無數次，更不可能有這樣的行動能力；只是她出於某種原因，選擇保留了如此駭人的外形。
　　最重要的是：
　　她只有壹顆頭顱、壹雙手、壹雙腳；軀幹上也沒有向外延出多余的肢體。沒有其他“家人”鏈接在身體中；孤孤零零，渾然自成。
　　在到達呂宋後，方白鹿還是第壹次見到了這麽個“正常”的“不正常人”。
　　女人轉過身，朝向方白鹿，躬身下拜；動作帶著說不出的流暢與華麗：
　　“方白鹿仙師！歡迎來到馬尼拉，我已等候多時了。”
　　收費口的逼仄屋房中，壹家四口人艱難且怪異地朝女人跪拜、隨後五六只手並用，向後爬開。被喇叭擴大的叫賣戛然而止：遠些的攤販們也靜謐下去，默默地退到更遠處去了。
　　看來收費員拖延許久，就是為了等待這位女人的到來。
　　方白鹿打量著依舊深躬的女子：“妳夠慢的啊？我們在這等半天了。說吧，找我什麽事？”
　　就算面前的人禮儀周到，他也懶得掩飾自己的戒心。掌心雷早已啟動、預熱，處於隨時能夠激發的半激活態——在常人眼裏，女子或許不過是個有些殘疾的可憐人；但方白鹿的識海將壹切都盡收眼底：
　　眼前這168厘米的身體中，有至少十壹處能進行能量高度集中釋放的活化生物組織。從天靈蓋到腳底板，不知道進行過多少種生化改造與官能性嵌入——從單純的能量指標而言，比上岸時遭遇的妖魔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小體型帶來的更高機動性和靈活度，使得危險性也是倍增。
　　樸文質或許對危險壹無所覺，但方白鹿早發現了她的到來——而且，這個女人絕對是煉制過的兵器。
　　女人擡起頭、笑容滿面，雙手遞來泛著鮮紅、金屬雕紋的名片：
　　“我是采芙·羅德裏格斯，目前就職於阿波山投龍洞，職位是行政經理；您可以用我的工作代號‘雪鬼’來稱呼我。這次前來叨擾，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也是奉了本司掌座老祖之命。”
　　這是個獨屬於呂宋本地人的名字：漢名加上西語姓氏。
　　“幸會，幸會。”方白鹿接過名片，上下翻了翻便塞進小臂的儲存口裏，仍以五金店時的條件反射回答；“我是方白鹿。所以，妳有什麽事？”
　　阿波山投龍洞……阿波山是呂宋的壹座高山，投龍洞卻沒有聽過。方白鹿順手在識海裏翻了翻呂宋的企業黃頁：這是壹家胎海連鎖下轄的捕撈業公司——呂宋最常見的公司類型，看不出什麽端倪。
　　“仙師。”自稱為雪鬼的女人繼續開口，陳述而非疑問；“仙師自新馬來西亞跨海而來，我家掌座老祖已設下歡宴為您接風洗塵，煩請壹敘。”
　　“不見。我手頭還有事，等處理完了，再考慮拜訪吧。”
　　既然是胎海連鎖的子公司……那麽壹位在馬尼拉的“掌教老祖”必然是壹位大妖魔：“眾大王”之壹。
　　方白鹿隨手便拒絕了——現在的他懶得繞彎，也不需要什麽旁敲側擊的話術。
　　“仙師遠道而來，還未曾欣賞過呂宋的‘迎神’吧？現在節日將近，外鄉人難以在馬尼拉活動自如。”
　　“而且……仙師也當知曉：迎神之時，諸位大王不會允許異邦的貴人呆在馬尼拉地——屆時不管仙師來此所求為何，都難以施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