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揍人，砸車

　　雄雞報曉，壹夜的癲狂很快便過去。
　　方錚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壹雙帶著無比怒意的俏眼正壹瞬不瞬的盯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方錚此刻早已變成壹塊壹塊被肢解的屍體了。
　　“哇！”
　　方錚壹看到這雙眼睛，便嚇得當場驚叫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後退去，雙手緊緊抱胸，壹臉懼意的看著這雙眼睛的主人。
　　“妳……妳妳，妳別過來啊，不行了，真不行了……”方錚黑著壹雙眼圈，結結巴巴道。
　　“嗯？”眼睛的主人眉頭壹豎，怒氣沖沖的俏臉不經意的閃過壹絲紅暈。
　　“七次，壹晚上七次！我……我為妳實在是鞠躬盡瘁，精盡人亡了……”方錚哽咽道，縱欲過度的俊臉滿是悲憤和淒然。
　　前世聽別人自誇壹夜七次郎時，方錚總是充滿了艷羨，直到今日才知道，這個名頭不是那麽好拿的。所謂金槍不倒，所謂收發自如，完全是YY，不信妳自己試試。
　　昨晚的經過，前半段舒爽得直沖九宵，後半段痛苦得如墮地獄，總之，方錚現在很蛋疼。
　　羅月娘此時已穿戴整齊，聽到方錚求饒，本來嗔怒的俏臉頓時羞得通紅，銀牙壹咬，像壹只被激怒的小獅子似的，兇狠的撲向方錚，騎在他身上，壹雙粉拳沒頭沒腦的揍下去，直揍得方錚哇哇慘叫不已。
　　“妳……妳個王八羔子，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汙了老娘的清白，老娘……老娘跟妳拼了！”羅月娘邊揍邊罵道。
　　方錚抱著腦袋大叫道：“冤枉啊，昨晚極力掙紮的人可是我呀……妳這不是占了便宜還賣乖麽？”
　　“妳……妳還敢說！”羅月娘氣得高聳的胸脯急促的起伏，俏臉羞得如深秋的楓葉般嫣紅。
　　打著打著，羅月娘心中悲起，漸漸紅了眼眶，隨即兩行晶瑩的淚珠兒落了下來。
　　方錚感覺羅月娘粉拳打在身上的力道漸小，扭頭看去，見羅月娘泫然悲泣，壹時急了，忙安慰道：“哎，妳別哭呀，這事兒其實也怪不得妳，——當然，這事兒更怪不著我，當時妳蒙著面，我又不知妳是誰，情急之下，為了保命，撒點石灰粉，也是情有可原，呃……錯撒了春藥，那又是另外壹碼事了……”
　　“總之……”方錚說到這裏，偷眼瞧了瞧羅月娘，眼中露出賊兮兮的笑意，接著忽然壹挺胸，以壹種大男子主義的語氣，鏗鏘有力道：“總之，妳以後就是我的人了！以後妳的身份，就是我方錚的老婆！當然，妳還可以兼職青龍山大當家，這個我不反對……”
　　見羅月娘垂首落淚，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方錚心裏沒底，語氣壹頓，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妳也不反對吧？”
　　羅月娘此時心中悲氣交加，原本她下山來，是為了趙俊失蹤壹事，畢竟趙俊是她的未婚夫，莫名其妙的在青龍山上不見了人影，怎麽也得下山尋找壹番，以她的聰慧，和多日來對方錚的了解，她隱隱知道，趙俊失蹤多半是方錚指使手下人幹的，所以她下山進了京城，便壹路綴著方錚，直到昨晚，方錚落了單，她才跟在方錚和殺手哥哥身後，親眼見證了方錚無恥的打劫過程，後來才突然出手，準備將方錚制住，問出趙俊的下落。
　　昨晚出手攻擊方錚時，她的劍勢看似兇狠無比，實則她留了分寸，根本未傷害到方錚壹根毫毛，方錚在她心裏的位置，早已漸漸高過了那有名無實的未婚夫趙俊，她已隱隱將方錚當作了情郎，此番下山，還有壹個目的，就是想看看這個沒良心的家夥，問問他為何壹走便杳無音訊，試問她又怎舍得向情郎痛下殺手？只是礙於趙俊下落不明，她無法向趙俊九泉下的父母交代，這才不得已之下向方錚動了手。
　　可誰知方錚這家夥實在太過卑鄙無恥，隨身帶著那害人的春藥不說，居然還將它當成了暗器撒了出去，羅月娘原本以為那春藥只是石灰粉，她很清楚方錚慣用的保命伎倆，所以她只是好整以暇的遮住了眼睛，卻沒想到誤吸了幾口入了體內，反而著了他的道。
　　此事陰差陽錯之下，便成了現在這個情形，羅月娘此時滿腹委屈心酸，清白的身子被這家夥占了不說，她還隱隱記得，昨晚藥性發作之後，居然……居然是她占據了主動，可以這麽說，昨晚是她強暴了方錚，而且壹連七次……
　　天啊！這對壹個之前還是黃花閨女的女子來說，情何以堪？盡管占了她清白身子的人，是她心中早已屬意的男子，可她終究是個女子，在這個重視貞節的年代，她竟然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方錚會怎麽看她？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放蕩無行，不知自愛的女人？
　　羅月娘想到這裏，失身的悲痛之情略微平復了壹些，取而代之的，卻是害怕和恐懼，她怕方錚會因此事而嫌棄她，輕視她，從而疏遠她，這種打擊對羅月娘來說，甚至比失身更為嚴重。
　　羅月娘垂著頭，停住了哭泣，看也不敢看方錚，深呼吸了幾口氣，淡淡道：“方……方錚，趙俊是不是被妳所劫？”
　　方錚點頭，很光棍的承認道：“沒錯，是我派手下人幹的。”
　　羅月娘聞言，猛然擡頭，目光中幾許失望：“妳為何要這麽做？我知道他跟妳有仇，可妳……妳就這麽劫走了他，壹點都不顧忌他是我未婚夫的身份麽？妳……妳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方錚睜大了眼睛道：“此話從何說起？我劫他跟妳沒關系呀……”
　　冷冷的看著方錚，羅月娘語氣冰冷道：“妳為何要劫他？”
　　“我如果告訴妳，我劫走他是為了保護他，妳信不信？”
　　羅月娘不說話，只是冷笑。
　　方錚嘆了口氣：“趙俊在山上被人刺殺，這事兒妳也知道吧？別人那是要殺他滅口呀。”
　　“他做了什麽事？為何要殺他滅口？”
　　“這事兒挺復雜，而且還沒查清楚，簡單的說，趙俊受人指使刺殺我，結果失敗，指使他的人怕他泄露秘密，所以要殺了他。月娘，我只能告訴妳，趙俊如今陷入了壹場很可怕的漩渦裏，我若不派人劫走他，等待他的，必將是壹波又壹波的刺客，如果他壹直待在妳們青龍山，妳覺得憑妳手下那二百來號土匪，能保住他的性命嗎？”
　　羅月娘怔怔看了方錚半晌，終於點頭道：“好，我相信妳。趙俊是我父親至交之子，希望妳能保護好他，我……我代他死去的父母謝謝妳了。”
　　方錚心裏有些不安，疑惑道：“妳該不會還打算嫁給他吧？那我回頭就掐死他得了……”
　　“妳……妳這無賴！”羅月娘聞言氣得俏臉通紅，咬牙道：“我……我都跟妳……那樣了，莫非妳以為我羅月娘是朝三暮四的女人？”
　　方錚大喜道：“這麽說，妳願意嫁給我啦？”
　　羅月娘怔了怔，隨即緩緩搖頭，淒然道：“不，我不嫁人。”
　　方錚急道：“為什麽呀？”
　　羅月娘深深的註視著方錚，語氣充滿了哀怨，道：“妳是什麽人？妳是高高在上的二品大官，身家清白，聲名遠播，是朝廷的砥柱，坐於雲端，俯視蒼生，我呢？我只是個女土匪，殺過人，搶過貨，行走江湖，如浮萍飄零，所做所為，皆不能被世人所容，妳覺得我能嫁給妳嗎？妳方家能容許壹個像我這樣身世不幹凈的女子進妳門楣嗎？妳覺得朝廷的皇帝和大臣們會容許妳娶壹個女土匪進門嗎？妳覺得妳的公主夫人會答應與我這樣的壹個女土匪姐妹相稱嗎？”
　　羅月娘走近了幾步，伸手撫摩著方錚的臉龐，深情的註視著他：“方錚，人在世上，不是什麽事都能為所欲為的，活在紅塵，就得守紅塵的規矩，越是處在高位，越要在意這些規矩，否則，我便是害妳了……”
　　方錚怒道：“什麽狗屁規矩！我討個老婆招誰惹誰了？妳願嫁我願娶，礙誰的事啦？妳今兒就跟我回去，看誰敢反對！大不了這破官兒老子不當了，愛誰誰去！”
　　羅月娘俏目含淚，搖頭淒然壹笑：“妳若為我棄了前程，我這輩子都不會覺得快活，妳又何必為難於我？”
　　方錚怒意愈盛，嘴壹張便待開言，羅月娘上前捂住了方錚的嘴，搖頭道：“不，別說了，我與妳今生沒有夫妻的緣分，妳……妳好好當妳的官，別為了我這樣的女子而得罪了天下人……只望妳能多為百姓做點事，讓天下少幾個被逼當土匪的人，我羅月娘便不枉……與妳做了壹夜夫妻。”
　　言畢，不待方錚拉她，羅月娘身形壹晃，如同壹只翩躚的蝴蝶，愈飛愈遠。
　　方錚呆呆的站著，腦中只浮現出羅月娘轉頭時滴落的淚珠兒，和她那淒然欲絕的絕色容顏……
　　忽然，方錚渾身打了個激靈，轉頭望去，伊人早已不知所蹤。
　　方錚回過神，心中壹急，跑到門口悲憤大叫道：“哎！妳把我那個了，不用負責嗎？七次啊！雞雞都破皮了……”
　　屋內，床單上壹朵鮮艷刺目的落紅，像雪中寒梅傲然綻放。
　　方錚怔怔看著那朵落紅，心中五味雜陳。
　　人家姑娘將清白的身子給了我，我卻不能給她壹個名分，男人活到這份上，那還叫男人嗎？她口口聲聲不要名分，難道她心裏真不想要這個名分？世上之事雖不能為所欲為，可凡事總有變通，我得想個法子，讓羅月娘堂堂正正嫁進我方家才是。
　　不過羅月娘的話也沒說錯，此時若接了她進方府，想必長平和其他的老婆肯定不會同意，爹娘也會極力反對，而朝廷裏的那些言官們，本就對少年臣子手握大權不滿，排著隊的等著拿他的把柄呢，若他們知道了羅月娘的底細，不用想便知道，參劾他的奏本肯定會如漫天雪片般飛進皇宮的禦書房中。屆時自己必將陷入進退兩難之境地。
　　羅月娘的身份確實是橫在他們之間最大問題，此事難度頗大，須得從長計議。
　　鄭重的收起那朵落紅，方錚沈著臉，走出了房門。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我就不信這輩子娶不到羅月娘！
　　天已大亮，殺手哥哥正在院中等著他。
　　方錚四下看了壹眼：“孫藝呢？”
　　那家夥想必是除了自己之外，年度最倒黴的朝廷官員了吧？
　　殺手哥哥冷冷道：“送他回去了。”
　　方錚奇怪道：“妳怎麽送的？”
　　“把他打暈，然後扔到他家門口。”
　　方錚睜大了眼睛：“他好象還光著身子……”
　　“不錯。”殺手哥哥語氣平淡得如同談論天氣壹般，神色淡然。仿佛孫藝光著身子本就是壹件很正常的事情。
　　方錚很無語：“……”
　　見方錚臉色不好，殺手哥哥疑惑的瞧了他壹眼，問道：“怎麽了？”
　　方錚看著他，神情恍惚，接著幽幽嘆了口氣，道：“唉！壹言難盡呀……”
　　殺手哥哥板著臉道：“需要我幫忙嗎？”
　　方錚點點頭道：“需要，非常需要！”
　　“什麽事，盡管說。”
　　“妳幫我去打死壹只老虎吧！”
　　殺手哥哥莫名其妙道：“妳要做虎皮大衣？”
　　方錚哭喪著臉道：“……不，我要泡虎鞭酒，補補身子，我現在很虛弱啊……”
　　“……”
　　回府狠狠睡了壹覺，醒來已是傍晚，皇上派人來傳旨，命方錚明日上早朝，商議國事。
　　送走傳旨的小黃門，方錚不滿道：“怎麽又上朝？皇上不是說了讓我多休息幾日嗎？怎麽又得上朝了？”
　　長平哼道：“父皇讓妳在家休息，妳卻徹夜不歸，說！整晚妳都沒回府，幹嘛去了？”
　　方錚面色不改道：“救人去了。”
　　“哼！救什麽人？妳又不是大夫，輪得到妳來救人嗎？”
　　方錚壹本正經道：“這人還非得我來救不可，若讓別人救了，我跟他拼命！”
　　長平疑惑道：“那人是誰呀？得了病還是受了傷？”
　　方錚眨眼道：“都不是，她中了毒，我幫她解毒來著……”
　　長平狠狠瞪了方錚壹眼，哼道：“妳嘴裏盡冒泡兒，沒壹句實話，我才不信妳！”
　　瞧，這就是女人，甭管什麽話，說得太順溜了，她都會認為是假話。
……
　　醜時剛到，方錚便起了床，穿戴好官服，帶著侍衛們便出了門，上朝去了。
　　方錚坐在馬車裏昏昏欲睡，不知為何，每次上早朝，方錚總是精神不佳，擱了別的官員，能踏上金鑾殿，與皇上和大臣們壹起商議國事，那是多麽榮耀的壹件事呀，方錚卻拿它當成壹件痛苦萬分的折磨，盡管如今身居高位，他仍不改初衷。
　　迷糊之中，想起羅月娘臨走時的話語，若能多為百姓做點事情，便不枉與他壹夜夫妻。
　　可是……方大少爺實在對上朝不感興趣，壹幫大老爺們湊在壹塊，妳說幾句，我說幾句，這就把國家大事給辦了？那不是瞎扯淡麽？真正要辦實事，還得在衙門裏老實坐著，發公文，定政策，撫萬民，壹幫分工不同的老頭們湊壹塊能辦什麽事？鬥咳嗽唄。
　　天色仍是漆黑，連壹絲曙光都不見，侍衛們緊緊護衛著方錚乘坐的馬車，數百人壹言不發的朝皇宮走去。
　　論起上朝的排場，方錚算是眾大臣中排第壹了，誰會帶著幾百名侍衛滿大街跑？這也是托了上次被人綁票的福，皇恩浩蕩，給他加派了侍衛，別的大臣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車行到花市大街，街道上靜悄悄的，只聽到馬車的軲轆聲吱吱呀呀的轉動著。
　　忽然，方錚迷糊間聽到侍衛大喝了壹聲：“讓開！停住！停住！”
　　方錚壹楞，從睡夢中驚醒，還沒反應過來呢，便感覺到馬車被狠狠的撞擊了壹下，發出壹聲悶響，撞擊的慣性，將方錚顛得從馬車內的座位上摔了下來，在寬敞的車廂中摔了個大馬趴。
　　“我靠！怎麽趕的車？妳玩漂移呢？”方錚爬起來，怒氣沖沖的罵著趕車的車夫。
　　車夫是方府的老人手，聞言委屈的解釋道：“少爺，拐角有別的馬車撞著咱們了，……不關我的事呀。”
　　“誰那麽大膽？”方錚壹聽怒氣更重，本來昨日羅月娘的離開，便讓他非常難受，壹肚子郁悶發不出來，今兒好好的坐在馬車內，沒想到在古代也能碰上車禍，我他媽也忒背了。方錚打定了主意，今兒甭管誰對誰錯，非得把肚裏的這股邪火發了再說。
　　存了鬧事心思的方錚壹把掀開車簾，鉆出了馬車，叉著腰，氣勢十足的站在馬車的車轅上，眼睛壹掃，卻見壹輛裝飾得富麗堂皇，極盡奢華的馬車正迎頭撞在他的馬車中腰部分，再壹看地形，發現是這輛馬車從旁邊的壹條路上沖出來，在兩條道路的路口拐角處撞上了他。
　　方錚左右觀察了壹下，接著點點頭，確定了，這年頭如果有交警，他也屬於無責任的壹方，說破大天說不過壹個“理”字，今兒本少爺非得痛扁這個肇事者，讓他知道知道，啥叫二品大員的威風！
　　“兀那對面的王八蛋，給老子滾出來！賠錢！”方錚叉著腰，惡狠狠的沖著對面的馬車叫囂道。
　　這個時辰還坐著馬車在京城裏走的，不用多想便知道，多半是跟方錚壹樣，準備上早朝的大臣了。
　　不過方錚並不在乎，他官居二品，又是世襲的侯爺，京城守備將軍，兼督察文武百官，這麽大的權力，哪個大臣敢與他頂撞？吃錯藥了？
　　誰知今兒方錚還真碰上吃錯藥的。
　　肇事的馬車主人帶的隨從並不多，只有區區數十人，聽到方錚的叫囂，馬車內毫無動靜，反倒是壹個家仆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叱喝道：“大膽！妳知道妳沖撞了誰人的車駕麽？”
　　方錚氣得笑了：“老子沖撞妳？妳沒睡醒吧？明明是妳撞了我的車，莫非妳想訛詐我不成？少廢話，賠錢！敢不賠錢，老子就砸了妳的破馬車！”
　　家仆聞言更怒了，挽起袖子大喝道：“妳是何人？還反了妳了！妳敢砸馬車試試！知道我家主子是誰麽？”
　　方錚嗤笑道：“妳家主子是誰關我屁事？兩條路，壹是賠錢，二是砸車，叫妳家主子自己選！”
　　家仆冷笑道：“我家主子久不回京城，沒成想這京城的官兒脾氣倒是見漲呀！小子哎，妳站直了聽好，別把妳嚇趴下，我家主子乃……”
　　家仆正要報出他主子名號，他身旁的馬車內忽然傳出壹個年輕的聲音，冷聲道：“閉嘴！退下！”
　　家仆壹楞，趕緊依言退了下去，順便還不甘心的瞪了方錚壹眼。
　　車內人說完，方錚便見馬車的車簾壹掀，壹個身形瘦削的年輕男子站了出來，舉目四顧望了望，隨即嘆了口氣，仿佛心中蘊藏無限的憂愁。
　　此時乃是醜時，也就是淩晨兩三點鐘，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由於乘坐的是馬車，兩邊的隨從侍衛都沒打燈籠。方錚使勁的看，也沒看出這年輕男子到底長啥模樣，穿的幾品官服。
　　不過看對方年紀這麽輕，想必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官兒，否則他也不可能不認識名滿京城的方大少爺。
　　想到這裏，方錚底氣更足了，高傲的揚著下巴，哼聲道：“妳終於從那殼裏鉆出來了？說吧，今兒這事妳打算怎麽辦？”
　　對面的年輕男子似乎皺了皺眉，然後沈聲道：“妳把馬車讓開，速速給我消失，今日之事我便不與妳計較。”
　　聲音低沈，但方錚仍從中聽出了驕囂之氣，這家夥估計也是個滿世界橫著走的主兒。
　　方錚大怒，京城這壹畝三分地，除了皇上，誰敢與他這樣說話？就連國之儲君的太子，跟他說話時也是客客氣氣，對面這毛頭小子口氣倒不小。
　　想想自己自從被人綁票，被人刺殺，被人暗算，被人強暴，最後被人拋棄……這段日子有著太多的不順，今兒壹個毛頭小子撞了他的馬車，居然還口出狂言不跟他計較，全天下的人莫非都拿自己當軟柿子捏嗎？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伸。方錚獰笑了壹聲，恢復了幾分當年方太歲的惡少脾性，指著對面的馬車，命令侍衛們道：“給老子上！把人揍了，把馬車砸了！今兒老子非得順順這口氣不可！”
　　數百侍衛被派到方錚身邊時，皇上便吩咐過他們，要聽從方大人的命令。現在方錚下了令，眾人齊聲應是，便踏著整齊的方步，氣勢洶洶的朝對面走去。
　　對面的隨從們壹陣騷動，隊伍也變得淩亂起來，他們眼含驚恐，紛紛求助的望著他們的主子。
　　馬車上的年輕人顯然沒想到他已成了方錚的出氣筒，見方錚身邊帶著數百名如狼似虎的侍衛，而他卻只有區區數十人，不由立馬變了顏色，身子往後壹退，顫聲道：“妳……妳敢！我乃……哎呀！”
　　話未說完，方錚的侍衛們便毫不客氣的動手了。
　　方錚站在馬車的車轅上，嗤笑道：“妳乃‘哎呀’？這名字倒別致得緊，莫非妳是突厥人？哈哈……”
　　侍衛們當先便將那年輕男子揪下馬車，然後十幾個人圍著他壹頓拳打腳踢。其余的侍衛則非常默契的各自分工，壹時間，打人的，砸車的，負責圈住外圍不讓對方逃跑的，原本寂靜的京城花市大街上喧囂熱鬧之極，充耳所聞，皆是打砸聲，呻吟聲，求救聲……
　　最後方錚終於得償所望，對面的馬車已然砸成了壹塊壹塊的碎木頭，數十名隨從被揍得不成人形，堆在壹起各自呻吟哀號不已，而那位年輕男子，則鼻青臉腫趴在地上，奄奄壹息。
　　方錚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妳丫就認便宜吧，若擱了長平身邊的女侍衛來動手，這會兒估計世上已多了幾十號太監了，我這還算厚道呢。
　　人也打了，車也砸了，方錚胸中壹股莫名的怒氣也終於發泄完了，頓時覺得心中之氣順暢了不少。
　　午門方向遠遠傳來上朝的鐘鼓聲，寅時正，宮門要開啟了。
　　方錚趕緊登上馬車，揚長而去。看都不看壹眼地上這群哀哀直叫喚的主子家仆們，急聲吩咐車夫趕緊奔向宮門。
　　與百官們熱情的打過招呼，依照程序做全了那套上朝的禮節，方錚便站在他的老位置上，斜倚著柱子，打起了瞌睡。
　　金鑾殿上的寶座臺邊，小黃門輕甩拂塵，尖聲喝道：“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話音剛落，壹名言官越眾而出，跪在光滑的金磚地板上，恭聲道：“微臣有事啟奏——”
　　皇上面無表情的點頭道：“準。”
　　言官跪著奏道：“啟奏皇上，前夜子時，京城城西發生了壹件事，有皇子以王爺之尊，縱奴行兇，強搶民女，並將民女之兄長，進京趕考的舉子葉文江殘毆致死，此事民間皆已知曉，並激起了民憤，百姓們交口相傳，群情激憤，令我天家之顏面，大大蒙羞，還望皇上明查！”
　　皇上花白的濃眉壹皺，沈聲道：“竟有此事？可知是哪位皇子所為？”
　　說著，皇上有意無意的瞟了壹眼坐在他下首不言不語的太子。
　　言官恭聲道：“微臣走訪民間整整壹日，方才得知，那縱奴行兇的皇子，乃……乃是五皇子，英王殿下。”
　　皇上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好大的膽子！朕下旨開恩科，正欲收天下士子之心，使天下英才盡入朕之彀中，英王膽敢犯下如此大不韙之惡行，若不懲治，豈能服眾？”
　　百官見皇上發怒，盡皆跪拜，齊聲道：“皇上息怒——”
　　皇上陰沈著臉，冷聲道：“宣英王上殿，將此事細說清楚！”
　　守在大殿門口的小黃門急步走出，傳旨去了。
　　約莫等了壹柱香的時間，就在皇上和大臣們有些不耐煩之時，壹條人影踉踉蹌蹌闖進了金鑾殿，壹跨進門檻，便撲通壹聲跪在地上，尖聲大呼道：“父皇，父皇救命呀！”
　　方錚原本打著瞌睡，被這人的呼聲驚醒，凝目壹看，頓時嚇了壹跳，左右瞅瞅，見沒人註意他，於是悄悄往裏挪了挪，然後心虛的將脖子壹縮，身子壹矮，隱沒在大臣們之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