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吃完了宵夜

　　吃完了宵夜，張晨和小樹，陪著姚芬去了她住的地方，這是壹幢老式的工房，張晨對這樣的房子太熟悉了，格局和他們婺劇團的房子差不多。
　　中間壹條走廊，兩邊壹扇扇門裏，是壹個個房間，公共衛生間在走廊的盡頭，走廊裏，充塞著經久不散的廁所的味道，還有來源復雜的油煙味，和不知道那個角落裏散發出來的濃重的黴味。
　　他們從壹條黑咕隆咚，連路燈也沒有的門洞裏摸進去，到了二樓，張晨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放那個家夥回家，擔心他躲在哪個黑暗的角落，下車的時候，張晨從車上拿了壹根棒球棒，交給了小樹，讓他跟在後面小心。
　　這棒球棒，還是那年他們去貴州李勇那裏，小武跑到樓下買來了，因為有路上那壹次光榮的戰績，他們每個人都壹直珍藏著，也算是對那次出行的紀念，小武出事之後，就更變成了是對小武的紀念，張晨換了車，也壹直放在車上。
　　他們到了姚芬的房間，房間門都沒有鎖，虛掩著，張晨伸手把門推開，裏面黑黢黢的，姚芬走進去把燈打開，張晨倒吸了壹口涼氣。
　　這個房間，可以和張晨他們當初去海城的時候，最早租住在義林家樓上的那個房間相媲美，房間裏除了壹張鋼絲床和壹張桌子，什麽都沒有。
　　甚至比那個房間還不如，義林家的那個房間，至少地面是幹凈的，墻壁是白的，這裏的四壁，早已經被油煙熏黑了，地上也都是形跡可疑的汙漬，那壹張舊方桌上，放著壹只煤油爐和壹些碗筷，還有壹個熱水瓶，熱水瓶上，插著壹個熱得快。
　　靠墻的地上，放著兩只塑料桶和壹只塑料臉盆，臉盆裏放著毛巾和牙膏牙刷，壹只塑料桶裏，塞了壹塊砧板。
　　靠近角落裏的地上，鋪著幾張報紙，報紙上堆著壹堆的衣服。
　　這樣的房間，也太寒磣了，張晨楞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和姚芬說，快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的，姚芬從門後的壹只紙袋裏，拿出了兩只馬甲袋，把角落裏的那堆衣服，塞進了馬甲袋裏，把兩只馬甲袋放在地上。
　　再拿出壹只馬甲袋，走到鋼絲床前，鋼絲床上，只有壹張席子，壹條毛巾被，還有壹個枕頭，姚芬伸手壹扯，張晨看到，原來這個枕頭是用幾本畫冊，外面裹了壹件T恤衫做成的，姚芬把畫冊和T恤衫都塞進了馬甲袋，小樹把袋子接了過去。
　　姚芬站在那裏，看了看床上的席子和毛巾被，又扭頭看看桌上的煤油爐和碗筷，猶豫著，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些也都帶走，張晨說：
　　“這些就不要拿了。”
　　姚芬點了點頭，雙手搓了壹下，東西就算是都收拾完了，張晨從地上提起那兩只馬甲袋，下意識地用手掂了掂，兩袋衣服，在手上輕飄飄的。
　　姚芬察覺到了張晨的舉動，連忙和他們說，東西都在家裏，被父母趕出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來得及拿。
　　姚芬說這話的時候故作輕松，張晨和小樹，聽著卻有些酸楚。
　　他們回到動感地帶樓上，已經是淩晨的三點多鐘，樓上壹片的闃靜，所有房間的燈都黑著，張晨走到了葛玲的門口，輕輕地叫了幾聲：
　　“葛玲，葛玲。”
　　“誰？”葛玲懵懵懂懂應了壹聲，問。
　　“我，張晨。”張晨說。
　　“哦哦哦哦哦……”葛玲又應了壹串的哦。
　　葛玲和譚淑珍房間的燈幾乎同時亮了，譚淑珍打開門，看到他們，問：“回來了，怎麽樣？”
　　張晨說還好，軟組織損傷，沒什麽大事，我讓姚芬過來和葛玲住。
　　這個時候，葛玲打開了門，看到門外站了這麽多人，特別是看到姚芬的樣子，嚇了壹跳，問，姚芬，妳怎麽了？
　　譚淑珍趕緊走過來，和葛玲說，沒事沒事，妳回去繼續睡吧。
　　說著拉起姚芬的手，和她說，妳住我那裏去。
　　張晨和小樹跟了進去，把姚芬的東西放在了沙發上，譚淑珍問姚芬：“肚子餓不餓？餓我給妳泡面。”
　　張晨說：“我們剛吃過宵夜。”
　　譚淑珍點點頭，又問：“想不想洗個澡？”
　　姚芬點了點頭。
　　譚淑珍和張晨說，妳們也回去吧。
　　張晨說好，帶著小樹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張晨起來的時候，小樹也起來了，張晨看看他的眼睛，還是紅腫的，張晨說，妳怎麽不多睡壹會。
　　小樹說：“我想和妳壹起去辦公室。”
　　張晨知道他這是心裏牽掛著姚芬，就說好。
　　兩個人到了動感地帶樓上，譚淑珍還沒有去上班，似乎是站在門口等他們，看到他們來了，走了過來，跟著他們進了張晨的辦公室。
　　張晨問譚淑珍，姚芬起來了嗎？
　　譚淑珍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和他們說，已經起來了，不好意思出來。
　　張晨明白了，他和小樹說，等會我要出去，妳過去陪陪妳師父，要是想畫畫，妳把這裏的油畫箱和畫架拿過去。
　　昨天去幫姚芬拿東西的時候，沒有油畫箱，在她住的地方，也沒有看到，張晨知道這是她父母，連油畫箱都沒有讓她拿出來，不然，對壹個畫畫的來說，就是自己的衣服沒有拿，也不會忘記油畫箱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妳去下面打飯，給姚芬送過去。”張晨和小樹說，小樹說好。
　　“桿子呢？”張晨問譚淑珍。
　　“已經去公司了。”譚淑珍說。
　　“妳走嗎？”張晨問。
　　“走。”
　　“那走吧，我也走，小樹在這裏就可以了。”張晨說。
　　譚淑珍回到房間，拿了自己的包出來，把壹把房間的鑰匙，交給了小樹，兩個人下了樓。
　　“小姑娘真可憐，遇人不淑。”走到了樓梯上，譚淑珍嘆了口氣。
　　張晨默然。
　　兩個人到了樓下，譚淑珍問張晨，妳去哪裏？
　　張晨朝對面指了指，和譚淑珍說：“我去瞿天琳那裏，給姚芬找個工作，我這裏，就是我想留，我想她自己，大概也不會願意，那麽多的老同事，臉上掛不住。”
　　“不行就到我那裏去。”譚淑珍說，“小姑娘本性不錯，就是壹時糊塗，妳沒和我說的事，她自己都告訴我了，這個，也是需要勇氣的。”
　　張晨點了點頭，姚芬為什麽會離開湖畔油畫館，譚淑珍和劉立桿都問過張晨，張晨語焉不詳，沒有和他們說太多，譚淑珍說都告訴她了，應該就是最難以啟齒的那件事。
　　張晨和譚淑珍說：“還是去瞿天琳那裏，至少可以發揮她的專長，妳們那裏，好像也沒有什麽適合她幹的，妳們那裏，不是賣房子就是造房子，她什麽都不懂。”
　　“妳腦子是不是又轉不過來了？”譚淑珍罵道，“去了讓她跟著我，給我當助理啊，我原來還是唱戲的呢，現在不也在造房子賣房子，妳原來是裁縫嗎？”
　　張晨笑了起來，站在那裏想了壹會，譚淑珍說的也有道理，如果能跟著譚淑珍，對姚芬來說，也是條出路，誰說愛好就壹定要變成自己的職業，自己也沒有變成畫家啊。
　　“要麽，我們去問問她，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張晨說。
　　譚淑珍說好，兩個人重新回到樓上，去了譚淑珍房間，看到小樹，已經把油畫箱和畫架搬了過來。
　　張晨把事情和姚芬說了，分析給她聽，去瞿天琳那裏，和妳自己的專長搭邊，要是去譚總這裏，妳就所有的壹切都需要從頭學起，姚芬，妳自己考慮壹下。
　　姚芬幾乎不假思索地說，要是淑珍姐不嫌棄，我想跟著淑珍姐。
　　姚芬看著譚淑珍說，淑珍姐，妳放心，我壹定會努力的，而且，絕不會再做對不起妳的事，我已經糊塗過壹次，不會再糊塗第二次的。
　　譚淑珍笑道，姚芬，我對妳當然放心了，這樣，從現在開始，妳就是我的助理了，妳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在家裏，安心把傷養好，等傷養好了，妳再閃亮出場，好嗎？
　　姚芬點了點頭。
　　……
　　姚芬的那個前男友，被拘留了十天，姚芬臉上的淤青消退之後，去了劉立桿他們公司上班。
　　姚芬住在動感地帶樓上的這段期間，小樹沒有去湖畔油畫館畫畫，而是天天到了這裏，和姚芬壹起畫畫。
　　張晨想安排姚芬和葛玲或徐巧芯住壹套房子，姚芬自己和譚淑珍說，她還是想住到公司裏去，也就是求是書院後面的那壹排宿舍，和公司裏其他的人住在壹起。
　　譚淑珍來和張晨說，小姑娘住在這裏，每天看到的都是老熟人，人家看她，那目光不是異樣，至少也是疑惑的，就是看到妳，張晨，每見壹次，大概也會慚愧壹次，我想想，還是讓她住那邊去吧，給她壹點空間和時間。
　　張晨點點頭說，妳說的對，譚淑珍，姚芬確實需要時間，我不是擔心其他的，就擔心那個混蛋，出來了會不會來找她的碴，這裏下面有保安守著，還有這麽多人，料他也不敢怎麽樣。
　　“這個妳放壹萬個心，張晨，就那種吃軟飯的慫貨，欺軟怕硬的，他要是出來，我敢保證，他還怕我們去找他，絕不敢來找姚芬。”劉立桿說，“不行我再讓人，去嚇唬嚇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