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7章 散了

　　這壹場答謝宴的時間拖得很長，從五點多鐘開始上菜，到十點多鐘還沒有結束。
　　酒店裏其他的客人早就走光了，慧娟讓壹位主管和壹位廚師，還有兩位服務員留著，服務好他們。
　　“要點什麽就給他們上，不管他們到幾點鐘，服務員都不許催。”慧娟和主管說。
　　主管笑道：“小老板在這裏，誰敢。”
　　慧娟也笑了：“知道就好。”
　　宴會廳裏，大家說說笑笑哭哭，還讓小雯雯給大家唱了越劇，不唱就不許離開“宅鮮送”，小雯雯唱了《梁祝》裏的唱段，唱得淒淒慘慘戚戚，把自己和其他人都唱哭了，也是借景生情。
　　把壹張桌子移到壹邊，騰出塊空地，讓小武翻跟鬥，小雯雯說，壹樣壹樣，不翻武總也不許離開“宅鮮送”，小武只能翻了，大家拼命地叫好、鼓掌。
　　小武朝大家鞠了壹躬，這也算是小武在“宅鮮送”的謝幕。
　　大家酒喝累了，話說累了，不勝酒力的已經相繼倒下，慧娟安排酒店的司機和保安，護送去了酒店的房間。
　　留下的人，大家不停地提議玩各種遊戲，誰都不想散去。
　　大家心裏都知道，今天散了，他們就真的走散了，明天，張向北就不再是他們的老大，小武和小雯雯，也不再是他們的同事了。
　　時間雖然壹分壹秒地過去，但大家心裏都想把今天留住，不要走。
　　但夜再長，也有窮盡的時候，話再多，也有中斷的時候，到了晚上十二點多鐘，大家雖然還坐在那裏，卻已經神情頹然，酒早就喝不動了，遊戲也玩不動了，連說話嗓子也沙啞了，大家坐在那裏垂著頭，似乎是在等著那最後時刻的到來。
　　天下真的沒有不散的筵席。
　　不知道是誰第壹個站起來，走過來和張向北擁抱，和他說再見，老大，後會有期！
　　接著，壹個個都站起來，過來和張向北擁抱，然後離去。
　　其他的人都走了，最後還有周若怡、孫向陽和向依雲還留在這裏，張向北問：
　　“妳們還不回去？”
　　“不想回去。”周若怡說，“想想那個時候，我們最早準備做‘宅鮮送’，就是在外面茶館商量的，那個時候，說實話，特麽的我就是想換壹個活法，不想讓自己和那些古錢幣壹樣長綠毛，也想賺錢，可是現在，錢是賺到了，我怎麽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
　　周若怡和孫向陽，在“宅鮮送”各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就這百分之二，這次出售之後，他們每個人也分到了幾十億，可以說是壹步就踏入了富人的行列。
　　“妳開心嗎，張向北？”周若怡問，然後馬上自問自答：“我知道妳也不開心，妳還和我們不壹樣，剛開始就不想賺錢。”
　　“誰說我不想賺錢？”張向北笑道，“我也要買房，要結婚，還要養家，我也想賺錢，只是不想這麽賺。”
　　“好吧，這個話題，我插不進。”向依雲說，“妳們繼續矯情。”
　　其他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周若怡說，回去也沒有意思，我們去蕩馬路，蕩西湖吧？
　　張向北還沒有說，向依雲就叫好啊好啊，我這個外地人，還沒見過晚上的西湖是什麽樣的。
　　四個人下樓，走到了街上，現在是春天，也是杭城壹年中氣候最宜人的時節。
　　從土香園大酒店到西湖，距離並不遠，只要沿著體育場路壹直走，走到環城西路左轉，就可以走到西湖邊了。
　　深夜的杭城街上空空蕩蕩的，看不到壹個人影，零星的幾輛汽車經過，也是速度很快，匆匆忙忙的，好像是蒙著眼睛在黑夜裏躥，偶爾有壹兩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車，快接近他們的時候減慢車速，但也只是壹忽兒，發現他們並沒有打車的意思，馬上提速走了。
　　四個人壹邊走壹邊說著話，他們的聲音被空曠的街道放大了，有壹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是行走在壹個山谷裏，聲音傳得很遠，還帶著回聲，特別是向依雲咯咯笑起來的時候。
　　四個人走到了西湖邊上，整個西湖黑黢黢的，向依雲大失所望，說：“怎麽什麽都看不見？”
　　“妳想看到什麽？”周若怡問。
　　向依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麽，只是覺得這眼前黑乎乎的壹汪水，離自己的現象太遠，甚至和“西湖”這兩個字都壹點不搭，西湖，不就應該有三潭印月，不就應該是槳聲燈影，怎麽可以這麽黑咕隆咚的？
　　四個人在湖邊走了壹會，停住了，湖邊的椅子太短，坐不下四個人，四個人又不想分開，結果向依雲和周若怡兩個坐著，張向北蹲在壹旁，孫胖子蹲不下來，站在那裏。
　　向依雲還是問張向北：“妳接下去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張向北說。
　　“妳要是準備做什麽，記得帶上我。”向依雲說。
　　“還有我。”周若怡說，“胖子，妳呢？”
　　“還用說。”
　　“別折騰了，妳們接下去都是馬老師那裏的M5和M6，知道其他人需要多少時間，才可以爬到這個職級？”張向北說。
　　“不稀罕。”向依雲回了壹句。
　　“妳這麽稀罕，現成的M8，妳怎麽不要？”周若怡問，“聽說還外加壹億美金。”
　　張向北沈默著，沒有說話。
　　他確實是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從回國之後就開始做“宅鮮送”，這三年來，他的所有精力和註意力都放在了“宅鮮送”上，心無旁騖，幹掉了“每日鮮”後，他還以為自己短時間之內應該沒有對手，沒想到真正的對手，原來是他自己。
　　是他的壹步壹步，逼迫著自己必須與“宅鮮送”分手。
　　現在，他徹底和“宅鮮送”分了手，感覺自己就像壹根琴弦，“嘣”地壹聲斷裂了，有些茫然和手足無措，不僅整個的生活節奏被打亂，更有些懵頭懵腦，壹下子找不到方向。
　　張向北暗自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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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張向北睡到了中午才起床，奶奶看到他背著雙肩包從隔壁過來，問：“北北，妳要出去？”
　　張向北點了點頭，奶奶沒有多問，讓他趕緊吃飯，奶奶和外婆都以為，他肯定是去向南那裏，但其實，就是連向南也不知道，接下來的這壹個多月，張向北到底去了哪裏，只是感覺他壹直都在路上，幾乎每壹天晚上兩個人視頻的時候，張向北就會換了壹個新地方。
　　向南並不奇怪，也不擔心，兩個人對這樣的分離早就已經習慣了，以往，向南壹出去巡演就是壹兩個月，張向北也壹樣，不管是去重慶還是甘肅、雲南和湖南，都是壹去就是幾個月，兩個人都默認了他們這種聚少離多的日子。
　　好在每天視頻的時候，向南看到張向北的狀態都很好，在路上走的越多，他的眼睛就越活潑，不再是那種呆滯的死魚眼，壹個人的笑可以騙人，哭也可以，但是他的眼睛騙不了人。
　　向南因此放下了心。
　　她知道張向北是用他的旅行，在自我放逐，是在自我療愈。
　　向南獲得了“二度梅”後，他們劇團的演出也越跑越遠，原來主要是在省內，現在他們永城婺劇團的演出軌跡，已經蔓延到了全國各地，特別是在他們的新戲被央視專題報道之後，邀請他們去演出的城市就越來越多。
　　這些城市的市民，連婺劇的婺字，很多人都不認識，但不妨礙他們知道向南和和殷桃，兩個人在全國各地都有不少的擁躉。
　　這些年輕的粉絲，他們看電影或者戲劇的習慣，和以前的觀眾不壹樣，他們只要是喜歡了某位明星，就會壹刷二刷三刷，對他們來說，只要能目睹自己心儀的偶像在臺上就可以了，演出的是什麽內容，他們並不是很關心，很多人看了好多遍之後，連基本的劇情都不知道。
　　這天晚上，向南他們在安徽的蕪湖演出，向南從臺上進到後臺，就看到殷桃擠眉弄眼地朝她笑，說：
　　“今天的夜宵有著落了。”
　　向南看了看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瘋話，向南問：“受什麽刺激了？”
　　“我沒受刺激，只怕妳會。”殷桃笑著說：“妳自己到外面看看。”
　　向南推開了門，嚇了壹跳，她看到張向北和丁友松兩個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抽煙。
　　“妳怎麽來了？”向南問張向北。
　　張向北嘻嘻笑著：“不是妳告訴我，妳們在這裏演出的嗎。”
　　“不是不是，昨天晚上，妳不是還在濟南？”向南問。
　　“對啊，昨天在濟南，今天就到這裏了，現在是高鐵時代，奇怪嗎？”張向北反問。
　　“好吧，自己送上門的勞動力，歡迎啊，等會幫助拆臺、裝車。”向南轉身和丁友松說，“交給妳了。”
　　丁友松問：“用壞不用賠？”
　　“不用，妳放開手腳虐待。”向南說。
　　“聽到沒有，張向北？”丁友松說，“老實壹點，不然我讓妳找不到北。”
　　張向北壹腳飛了過去，丁友松早有準備，腳沒到，人就已經逃開了。
　　“妳們明天要去哪裏？”張向北問向南。
　　“合肥。”向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