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眉師娘

都市生活

壹九九O年,初夏的壹個夜晚,溫州蒼南的壹個小鎮。
永城婺劇團的美工張晨,正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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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7章 被解放了的劉老師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by 眉師娘

2022-7-17 14:04

  黑森林食品在納斯達克上市之後,漢高祖劉邦雖然還擔任著黑森林食品的董事長,但他卻基本從公司日常的管理中,退了出來,公司裏技術方面的事情,有王敏生在管,日常的管理工作,有壹位從臺灣聘請過來CEO在管。
  漢高祖劉邦是那種把事和人生看得很透的人,他覺得既然要退出來,就退個徹底,他現在連公司都不去,去了就會覺得,自己這是對年輕人的幹擾,連他們壹個月壹次的董事會,漢高祖劉邦也建議在桃花源,借了譚淑珍他們酒店的會議室召開。
  漢高祖劉邦的夫人丁貴敏也從臺灣過來之後,他們現在很少再回臺灣。
  丁貴敏每次都笑他,妳這是何必呢,妳替他們著什麽急,妳連壹個黨員都不是,漢高祖劉邦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是在自找氣受,幹脆就不回去了。
  丁貴敏把她姑媽從安徽的休寧接來杭城,和他們生活在壹起,並請了壹個保姆,專門照顧她。
  漢高祖劉邦他們倆夫妻,現在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龍井喝茶,龍井離桃花源不遠,每天下午,兩個人也不開車,而是各騎著壹輛自行車,去梅家塢,這裏的店老板都認識他們,都知道他們這兩個“臺灣佬兒”,他們也有固定的兩三家茶館,去了就在那裏落腳。
  下雨天,騎自行車出行不方便,丁貴敏在家裏陪姑媽說話,她不太願意出門,漢高祖劉邦開著車,去老譚那裏坐坐,張晨那裏坐坐,劉立桿回來了,他到了張晨那裏,劉立桿只要知道,肯定會上來張晨這裏,和漢高祖劉邦聊聊天。
  就是到了張晨這裏,漢高祖劉邦也不會順便去樓下的黑森林奶茶店看看。
  漢高祖劉邦和張晨他們說,不去看,看了忍不住,肯定會多嘴,我現在對公司的情況又不熟悉,不熟悉又亂多嘴的話,敏生他們很難做的。
  張晨和劉立桿都佩服漢高祖劉邦想得明白,豁達,漢高祖劉邦笑道:
  “什麽豁達,我前半輩子拼命打拼,不就是為了有壹天可以喝喝茶,什麽事情都不用做嗎?現在有這個條件了,我怎麽還不好好享受,還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漢高祖劉邦聽說張晨他們今年要去重慶過年,就要和他們壹起去,張晨說好啊,大哥能夠壹起去,太歡迎了。
  漢高祖劉邦的兒子,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英國,和壹個英國女孩子結了婚,漢高祖劉邦倆夫妻,上個月剛去英國看過兒子和兒媳,今年春節,他們就不過來了,丁貴敏讓她姑媽的女兒壹家,到桃花源來陪姑媽壹起過年,他們兩個,跟張晨他們壹起去重慶。
  這次去重慶,真的是壹支大部隊,張晨他們壹大家,包括小樹和姚芬他們壹家三口,還有向南。
  現在張向北和向南才是他們的中心,他們兩個要去,譚淑珍和劉立桿肯定是跟著去,連帶著老劉夫婦,譚老師和譚師母也都壹起跟了去。
  還有劉蕓,劉蕓本來就要回重慶過年,張晨他們要去,她就樂得和張晨小芳他們壹起回去。
  劉蕓的母親,去年突然去世,晚上和人壹起搓麻將,中間站起來說是要去上廁所,人還沒有站直,就倒了下去,面部青紫,嘴唇發紺,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右側,眼珠已經不會轉,劉蕓爸爸在邊上叫著她,她都已經沒有反應,人壹下壹下地抽搐。
  壹起搓麻將的都嚇壞了,連碰都不敢碰。
  等到救護車到的時候,人已經死了,醫生檢查後說,是突發腦溢血病亡。
  母親去世之後,劉蕓想讓她父親跟她到上海生活,她父親怎麽都不願意,說是就在重慶,我壹個人在重慶好好的,妳管妳自己去。
  劉蕓見她父親的身體很好,還沒到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其實就是到了上海,自己又真的會有多少時間照顧他。
  劉蕓在解放碑附近給父親買了壹套房子,又請了壹個保姆照顧他,沒想到劉蕓走後,父親把這套房子租了出去,把保姆也辭退了,還是回去了老房子住,他說老房子住著,邊上都是熟人,還是老房子舒服。
  這麽多年,劉蕓感覺到自己從小到大,壹直被自己的母親禁錮著,她忘記了,家裏還有壹個人,就是她的父親,其實也壹直被她母親壓迫著,從他們結婚的那天開始,她父親就壹直被她母親呵斥來呵斥去,連屁都不敢放壹個。
  父母壹起出去搓麻將,坐上麻將桌的總是她的母親,父親就只能在邊上遞水和聽母親的數落,母親輸了就會罵,都是父親這個倒黴鬼在邊上,害她今天手氣這麽不好,但這不意味著她父親可以走開,他父親這時要是敢走開,只會招來更猛烈的暴風驟雨。
  父親唯壹能做的,就是當聽不見,這幾乎成為了他抵禦劉蕓母親的唯壹武器,不管是家裏家外,他只當自己是聾子,什麽都聽不見。
  母親坐在那裏麻將搓累了,或者感覺需要換換手氣的時候,壹聲不吭站起來,父親馬上遞補上去,但只要母親感覺自己休息好了,或者父親正好摸到壹手好牌,母親在邊上看到,哼壹聲“走開”,父親心裏雖然老大不願意的,也必須乖乖站起來,把位子和牌讓給母親。
  在母親的墓前,父親說了壹句讓劉蕓覺得很泣鬼神的話,他說,妳媽媽壹輩子,都沒有讓我打過壹次好牌。
  母親去世了,劉蕓和她父親都沒有太難過,劉蕓有時候想想,覺得很滑稽,她想自己的母親壹輩子都在爭,最後不僅沒有爭過時間,連壹個真正會為她感到難過的親人都沒有爭到,她到底在爭什麽?
  就連在擇墓的時候,公墓的工作人員問他們,單墓還是雙墓?她父親猶豫了好壹陣說不出話,公墓的工作人員奇怪了,悄悄問劉蕓,妳爸媽已經離婚了?
  劉蕓說沒有,工作人員說,那還有什麽可想的,肯定是雙墓。
  劉蕓說好,那就雙墓吧。
  看著自己的父親,劉蕓替他有些難過,她想父親壹定和自己壹樣,多次有過從她母親身邊逃走的念頭,但是他不敢,只要母親還在,他連離婚這樣的想法都不敢提出來。
  母親去世了,劉蕓和她父親,好像都長長地出了口氣,對她父親來說,更是有壹種解放了,重獲新生的感覺,壹個到了七十多歲,終於獲得了自由的人,他對自由後的那種輕松和快樂,別人是理解不了的,他又怎麽還會跟劉蕓去上海,再讓壹個人來管他。
  很快,劉老師就變成了他們那壹帶最快樂的人,壹個人,而且有錢,他自己有壹份退休工資,劉蕓每個月還會給他寄錢,房子出租還有壹筆房租,錢多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花。
  和劉蕓母親在壹起的這幾十年,生活習慣是已經形成了,他除了麻將,也沒有其他的愛好,更別說到處旅遊,去外面世界看看的企圖,他每天除了火鍋就是麻將,麻將之外,劉老師又被幾個老同事拉去,加入到了廣場舞的行列。
  跳了廣場舞之後,劉老師發現這跳舞,就好像入了邪教壹樣,實在是比搓麻將還要有意思的事情,劉老師人還長得不錯,雖備受妻子蹂躪幾十年,臉還沒有被折磨出壹臉的苦相,看上去還頗體面。
  加上總是喜歡送這個那個禮物,請這個那個火鍋,很快,他就變成了幾個壹起跳舞的老太太眼裏的香餑餑,她們都願意和他壹起玩。
  他們壹起出去比賽,從這個小區跑到那個小區,從渝中跑到沙坪壩,從沙坪壩跑到九龍坡,最遠連成都都去比賽過,廣場舞也有廣場舞的江湖,廣場舞的江湖,是年輕人理解不了的,這些六七十歲的老大爺老大媽們,好勝心和精力比年輕人還要旺盛。
  他們總是有數不清的活動,數不清的比賽,劉老師漸漸的,連麻將都很少去搓了,完全沈溺於廣場舞當中。
  每次出去比賽,劉老師不僅承包了和他相好的幾個老太太的車費,連餐費和參賽費也壹起承包了,這讓他在老頭子們中間越來越孤立,激起了越來越多的仇恨,但在老太太們當中,卻越來越受歡迎。
  劉老師壹點也不在乎那些老頭們對他的孤立,他知道他們那是嫉妒,他們沒有什麽錢,家裏還有老太婆管著,哈哈,我沒有人管了,管我的那個人,已經是想管也管不到,想罵也罵不到了,我已經被解放了。
  劉老師每天都快樂著,快樂的人是無敵的。
  也就是三個多月前,劉蕓還在幫張晨和劉立桿他們操作“人家旅業”和“儷語訂制”合並的時候,劉蕓接到了壹個電話,是當地派出所打來的,告訴她說,她爸爸和人打架,現在被送進醫院裏了,希望她能回去壹趟。
  劉蕓壹接到這個電話就蒙了,她爸爸?那個被人斥罵了快壹輩子,屁都不敢放壹個的人,居然和人打架?還住進了醫院?還惹得派出所給她打電話?
  劉蕓掛斷了警察的電話,趕緊撥打她爸爸的手機,電話被接起來,結果還是前面那個警察,說是電話在他們這裏,這個這個手機,暫時算是兇器,妳爸爸就是用這個手機,把對方腦袋砸破了,人家現在也在醫院裏。
  我天!劉蕓徹底懵了,沒有了主張,她覺得面對壹個和別人打架還打進了醫院的爸爸,可比面對兩個公司的合並難多了,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啊。
  張晨和劉立桿連忙安慰她,劉立桿說,沒事沒事,不就是住在醫院裏嗎,年紀大的人,就是在街上摔壹跤,有事沒事,也會被先送進醫院的,要是嚴重,警察就告訴妳了,警察沒告訴妳,就說明不會很嚴重,讓妳過去,只是協助處理這個事件,沒什麽大不了的。
  張晨和劉立桿,陪著劉蕓壹起去了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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