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回京

　　李素節等人眼神堅定，壹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攔在李欽載的面前。
　　李欽載笑了，心裏確實有點感動，自己對這群小混賬平日裏沒半句好話，教學問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想到小混賬們對他卻如此忠心耿耿。
　　“妳們……別這樣，搞得太煽情了，我以後怎麽好意思罵妳們？但是不罵妳們的話，我的人生又失去了意義。”李欽載嘆息道。
　　李素節挺胸道：“自古以來，弟子求學哪有不挨罵的？我們都知道先生是為我們好，罵得再難聽也是先生的壹番苦心。”
　　“師徒如父子，今日先生有難，弟子豈有坐視之理？我們願與先生同往長安城。”
　　身後的小混賬們也紛紛行禮：“願與先生同患時難。”
　　李欽載瞇起了眼：“妳們知道我要去幹啥嗎？”
　　眼神朝眾人壹掃，道：“妳們的祖輩父輩皆是朝中權貴，我今日所為，是要得罪人的，妳們自己沖動也就罷了，難道要給自己家族惹禍不成？”
　　說著李欽載又盯住李素節和李顯，道：“我今日要去跟妳們父皇吵架，說不定妳父皇還會揍我罰我，妳們跟去做甚？看妳們父皇發怒還是看我挨揍？”
　　李顯大聲道：“父皇若要責罰先生，弟子願代先生受罰！”
　　所有弟子也紛紛附和，願代先生受罰。
　　李欽載沈默半晌，突然笑了笑：“諸位的心意我領了，口頭上表達壹下我已很感動，說說可以，別玩真的，都回學堂好好讀書，我若回不來了，讓李敬玄教妳們。”
　　眾人心頭壹緊，但李欽載卻根本不搭理他們，招呼部曲轉身便上馬離去。
　　別院門口，李顯看著李素節愕然道：“事情已如此嚴重了麽？先生說他可能回不來了……”
　　李素節臉色陰沈地道：“父皇欲封禪泰山，今日朔望朝會，先生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諫止父皇，若先生言語惹怒了父皇，後果很難說……”
　　李顯迅速與李素節對視壹眼，無聲之中，同父異母的兄弟倆已有了默契，然後各自點了點頭。
　　“來人！備馬，我要回長安！”李顯大喝道。
　　小混賬們在甘井莊求學，當然不可能是孤家寡人，各家都有禁衛或部曲隨侍左右。
　　李顯帶了頭，其余的小混賬們如夢初醒，紛紛叫來自家的部曲備馬。
　　李素節和李顯當先翻身上馬，眾弟子跟隨，追著李欽載而去。
　　……
　　李欽載騎在馬上，心情有些沈重，今日出門他已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對妻兒，對學生，他都像跟他們交代後事，頗有幾分壯士壹去兮不復還的意味。
　　“五少郎，您的弟子們好像追上來了，跟了咱們壹路……”劉阿四大聲稟道。
　　李欽載扭頭往後壹瞥，道：“這群混賬……我又不是肉包子，他們還跟著我幹嘛？”
　　想了想，李欽載搖頭道：“罷了，趕不走就讓他們跟著吧，朝會是在明日，今晚他們回了家，他們的祖輩父輩會教他們做人的。”
　　兩撥人馬很快趕到了長安城。
　　李欽載也沒跟李素節他們照面，徑自回了國公府。
　　國公府內的氣氛有點反常，下人們沒精打采，吳管家耷拉著腦袋坐在耳房裏，渾濁的老眼無神地望向大門外的人來人往。
　　李欽載剛下馬，吳管家兩眼壹亮，像壹只油光發亮的大耗子竄了出來，李欽載雙腳剛落地，吳管家的手便攙扶上來。
　　“五少郎可回來了，老公爺和二郎他們都在後院等您呢，話說最近幾日不知咋了，長安城裏的味道不大對勁，市井坊間對咱們國公府的議論不少……”
　　吳管家壹邊絮絮叨叨地啰嗦，壹邊將李欽載引進門。
　　李欽載卻輕松地笑道：“天塌不下來，咱國公府可是金子招牌，還怕它垮了？”
　　吳管家笑道：“五少郎說的是，咱家不說老公爺和二郎這壹輩兒，單論年輕壹輩，出了五少郎這等棟梁英才，咱李家後繼有人，天大的風浪都能撐過去。”
　　李欽載拍了拍他的肩：“說得好，老吳放心，管家這碗飯，不但妳能捧壹輩子，妳的兒子孫子都能接上，咱家只會越來越興旺。”
　　吳管家興奮得渾身壹抖，忙不叠朝李欽載道謝。
　　自己的飯碗當然沒問題，但五少郎提到了自己的兒子孫子，顯然老吳子孫後代的飯碗也穩了。
　　以五少郎如今在國公府的分量，他的壹句話可比他爹管用，幾乎跟老公爺壹樣落地生根了。
　　於是吳管家腰躬得更深了，堆起滿臉褶子的笑容，像給倭寇帶路的皇協軍似的，壹路殷勤地將李欽載送到後院拱門外。
　　國公府後院書房，李勣和李思文都在。
　　二人對李欽載突然回京壹點也不意外。
　　明日便是朔望朝會，那小子既然選擇了直言諫止，甚至已經觸怒了李治，但以他的脾氣，肯定不會半途而廢。
　　明日的朝會，那小子肯定要參與的。
　　進了書房，李欽載朝二人行禮，李勣捋須頷首，李思文卻哼了壹聲。
　　李欽載眨眨眼：“爹，孩兒好像闖禍了，您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抄起兵器滿院子追殺我嗎？”
　　李思文壹楞，然後冷下臉道：“本來不打算揍妳的，但妳既然主動要求，我便讓妳求仁得仁，來人，送棍棒來！”
　　李欽載急忙道：“不不，爹，孩兒只是玩笑，您莫當真，我還是個兩百多月的寶寶……”
　　李勣捋須哈哈大笑，眼前父慈子孝的壹幕讓他很開心。
　　李欽載眼角壹瞥，見李勣手裏不停摩挲著壹串紫檀手串兒，手串兒油光發亮，起了壹層濃厚的包漿，這玩意兒若是放在後世文玩市場，怕是值不少錢。
　　“爺爺，珠串兒盤得不錯，下次孫兒再給您弄壹個沈香木的。”李欽載笑道。
　　李勣搖頭：“不，老夫只盤這壹串兒，盤到老夫壽終正寢，讓它給老夫陪葬。”
　　說著李勣擡頭，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明日朔望朝會，妳想好了？”
　　李欽載點頭：“想好了，既然已經開了頭兒，便不能放棄，明日孫兒必須參加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