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心生退意

　　風度翩翩，有禮有節，但言語中卻是刀光劍影，殺意森森。
　　長安的紈絝們也在成長，他們再也不是當年那群打打殺殺，壹言不合動輒亮拳頭的鐵憨憨了。
　　他們學會了用兵不血刃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
　　其中成長最快的便是薛訥。
　　這兩年在外行商，薛訥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心性也成熟了許多。
　　今日便是他唱主角，用和煦溫柔的方式，勸於隱離開長安城。
　　方式很有效果，於隱果然被震懾住了。
　　面對壹群大唐頂尖的紈絝子弟，光是氣勢上已將於隱壓得喘不過氣來，每個人的身後都代表這個龐大的家族勢力，每壹股勢力都有能力攪動朝堂風雲。
　　這樣壹股勢力合起來用在於隱身上，於隱哪裏抵抗得了？
　　自從於素告老後，整個於家都在走下坡路，所以才迫切需要與滕王聯姻，今日這麽壹大股勢力合起來針對於隱，於隱真有些扛不住。
　　“諸位皆是名臣勛貴之後，我於家也曾是天子從龍舊臣，彼此無怨無仇，何故苦苦相逼？凡事總要講個道理吧？”於隱無奈地道。
　　薛訥笑著點頭：“好，講道理。”
　　說著薛訥盯著於隱的眼睛，緩緩道：“聽說於家欲與滕王聯姻？”
　　於隱渾身壹震，他終於明白這群人逼他離開長安的原因了。
　　“妳們是李欽載叫來的？”於隱脫口道。
　　薛訥笑了笑，道：“不知者不罪，我不怪妳，但今日此刻，妳既然知道了，若仍執迷不悟，那可真就是結仇了。”
　　“聽聞於家三世顯赫，錦繡文章譽滿天下，當知君子之德，君子之忌。”
　　“君子不奪人所愛，金鄉縣主與李景初早已兩情相悅，互許終生，於兄何苦橫插壹手，惹得三家不快。”
　　“與滕王府聯姻，對於家固然有好處，但好處之外，也有弊端。若因妳之故，拆散了景初兄和金鄉縣主這對有情人，以後於家在長安朝堂上更加寸步難行，靠著攀附滕王，妳於家果真能騰達嗎？”
　　薛訥盯著於隱的眼睛，溫和地笑道：“在下言盡於此，於兄請多思量。”
　　“還是那句話，兩個時辰後，我等在安化門外折柳亭恭送於兄離京，於兄莫讓我們失望。”
　　壹眾紈絝輕飄飄地走了，來去皆是溫文爾雅，連壹句重話都沒說。
　　可於隱卻獨坐原地，臉色白得像靈堂裏高掛的燈籠。
　　說是仗勢欺人也罷，說是警告也罷，今日這群人的目的已達到了。
　　於隱此刻已有了退意。
　　若只面對李欽載這壹個情敵，於隱完全不懼，畢竟他與金鄉眼看就有名正言順的夫妻名分了，成親之後，李欽載還能拿他如何？
　　可於隱沒想到，他將要面對的是整個長安城的權貴子弟。
　　如此龐大的勢力，說實話，於隱惹不起，整個於家都惹不起。
　　若執意迎娶金鄉縣主，等待於家的恐怕不是什麽滿堂大喜，而是提前準備後事，於隱自己也是世家出身的紈絝子弟，對這群權貴子弟的實力，他毫不懷疑。
　　這樁親事發展到如今，已是禍非福，避之為上。
　　對金鄉縣主的美貌再是不舍，也該舍了。
　　深深嘆了口氣，於隱臉上的不甘已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壹片心灰意冷。
　　長安城藏龍臥虎，果真不是他這種人能融入進來的。
　　酒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於隱擡眼，卻見韓遂壹臉凝重地走來。
　　“總算找到少郎君了，少郎君，聽在下壹句勸，咱們還是放棄這樁婚事吧……”韓遂嘆息道。
　　於隱自嘲地壹笑，道：“妳又打聽到什麽了？”
　　“在下去了壹趟滕王府，打探了壹下滕王殿下的口風，看來天子有意偏袒李欽載，對於家和滕王府這樁結親是真的不贊同，在下的猜測沒錯，天子有意阻攔此事。”
　　“少郎君，天意不可違，天威不可測，咱們還是遵旨而為，速速離開長安赴任，否則難保不會給於家招來災禍。”
　　於隱的表情卻毫無所動，似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聞言只是愴然壹笑：“離京吧，馬上就走，回去請我爹寫封信給滕王，聯姻壹事再也休提。”
　　起身拂了拂衣袖，於隱腳步壹踉蹌，似乎有些醉意了。
　　韓遂急忙扶住他。
　　於隱失落地道：“快點走，長安城外，還有人為我踐行呢，哈哈！”
　　……
　　滕王府。
　　後院的圍墻內外搭起了兩架梯子，墻內王府的丫鬟扶住梯子，神情緊張地四下張望。
　　墻外劉阿四等部曲也扶著梯子，李欽載和金鄉縣主各自站在梯子的壹頭，兩人在墻頭相逢。
　　“滿園春色關不住，壹支紅杏出墻來……”李欽載詩意大發，伸手揉了揉金鄉的發鬢，深情地道：“杏兒啊……”
　　金鄉啪地打開了他的手，嗔道：“誰是杏兒？難聽死了！真不愧是名滿長安的紈絝子，偷雞摸狗的事做得輕車熟路，圍墻搭梯子的主意是妳想出來的嗎？”
　　李欽載正色道：“什麽偷雞摸狗，我不許妳如此侮辱自己，妳怎能是雞呢……叫‘偷香竊玉’不更好聽些嗎？”
　　“反正是偷，都是鬼鬼祟祟的勾當，下次可別叫我了，被我父王發現，我還要不要做人了？”金鄉站在梯子上也有點緊張，壹邊說話壹邊心虛地四下張望。
　　“妳還是太單純，偷的刺激只有過來人才懂，”李欽載眨了眨眼，隨即問道：“妳父王還是每日關著妳嗎？”
　　金鄉狠狠瞪了他壹眼：“妳還好意思問，自從妳放了那把火後，父王看我看得更緊了，現在誰叫他出門玩樂飲宴他都不去，也不知為何，他連馬車都不敢坐了，提起‘馬車’二字都打擺子，幹嘔……”
　　越說越氣，金鄉忍不住伸手狠狠掐了他壹下，道：“我好好的父王，妳都把他整得魔怔了！”
　　李欽載嘆道：“馬車和縱火兩件事，真不是我……”
　　說到壹半，李欽載還是決定不出賣武敏之，人家畢竟也是壹片好心。
　　金鄉幽幽地道：“剛才於家的壹位幕賓來了，似乎在探聽父王的口風，也不知是何事，聽府裏的丫鬟說，天子給於家下了旨，不知旨意是何內容，怕是跟聯姻壹事有關……”
　　李欽載壹怔，李治給於家下旨，這事他還是剛聽說，李治究竟是啥意思？莫名其妙給於家下旨，想必不會那麽客氣祝兩家百年好合吧？
　　回頭必須去打聽壹下聖旨的內容。
　　“李欽載，接下來怎麽辦呀，父王若還是執意要我嫁給於家，我……除了死，別無他法了。”
　　李欽載輕松地笑道：“放心，我會安排的，於家……不壹定有膽子娶妳。”
　　金鄉壹楞，道：“為何？妳又做了什麽？”
　　李欽載神秘地道：“容後再告訴妳，我也在等消息。”